宁彬下意识的握紧双拳。

冬日寒风呼啸着刮过脸颊，吹得人几近僵硬麻木。但宁彬恍然未觉，只是站在原地。

谢楚起身，他盯着自己手心的伤口，从救护车上起身。身边的急救小组被他挥手劝退，最终无奈的开车离开。

他走到宁彬身边，用自己还完好的左手握住宁彬的手腕，准确无误的找到那三道伤痕。那是他从新北村回来后，一直没有解决的疑惑。

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摩挲过凹凸不平的伤痕，微痒的触感最后变成了麻木，宁彬站在原地，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站的很直，像一根绷紧的弦。感觉到谢楚身上的温度，宁彬只是轻轻颤了颤睫毛，眼神依旧回避的盯着鞋尖。

谢楚无声的叹了口气。

这是宁彬的回避姿态，他再熟悉不过。

细密的疼痛从右手掌心传来，谢楚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钻进鼻腔，强硬将他呼之欲出的疑问压下去。

他的确迫切的想知道宁彬这三年发生了什么，他的过往以及宁鸿雁离世后宁彬所有的经历。但其中一部分宁彬自己也想不起来了，另一部分和哨向病进化派有着分不开的关系，一两句话根本说不清楚。

剩余的，是宁彬不想说的部分。

哨向病和抑郁症，一个是案件相关，一个是宁彬不想说。此前谢楚拿着前男友的身份，没有资格过问。而现在，两个人磕磕绊绊说了复合，来不及培养感情，又被方士哲的案子打断。

日光偏斜，冬季的日落总是格外的早。火一样颜色的夕阳将宁彬的影子拉的很长，他背对光源，整张脸隐没在暗影之中，看不清神色。

算了。

看到这一幕，谢楚闭了闭眼，决定不再追问。

他想，再等等吧，等案子结束，等到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等到宁彬愿意和他说的时候。

到时候休个长假，把他攒了五六年的休假用上，带宁彬去附近的温泉玩一圈。宁彬一向喜欢这种温和不刺激的活动，到时候再找地方摘点草莓……

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方士哲的案子结了。

谢楚最后还是想要确认一下宁彬的情况，他放开宁彬的手腕，抬手向上，蹭了蹭他的脸颊。急救车开走后，中心塔门口的人群也散去，见周围没人注意他们，谢楚扣住宁彬后颈，额头贴上额头。

“好凉。”谢楚被冰了个正着，感觉宁彬现在就像是从冰柜里拿出来的，二话不说脱下外套，把人一裹就带着往中心塔里走。感受到谢楚的动作，宁彬回过神，轻轻挣扎一下。

“你的手。”血腥味钻进他鼻腔，宁彬轻轻蹙眉，反手拽住谢楚。

“别动，我看下。”他打开谢楚手上厚厚的纱布，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宁彬只觉脑袋嗡嗡作响。他二话不说，拽着谢楚就往外走。

但哨兵向导力量实在是有些悬殊，宁彬这段时间属于锻炼，反而被原地不动的谢楚扯了回去。

谢楚摇摇头。

“没必要这么麻烦。”他顺势将手指挤进宁彬指缝，十指相扣，带着人向训练室走去。看见幽深的走廊，宁彬有点PTSD，自从汤涞更改谢楚训练副本一事后，他对训练室十分抵触。

“联盟天天追在我们后面要匹配，要结合，才不是做媒成瘾。”谢楚的声音平稳，“哨向结合好处是很多的，比如预防暴走，稳定精神域，增强战力，还有简单疗愈伤口，能力强的，甚至可以在此基础上从死亡线边缘带回自己的哨兵或向导。”

听到这里，宁彬知道谢楚想做什么了。

“确认我的精神域？”这一圈下来，谢楚的目的只有一个，他要确认宁彬健康。不论以前，至少是现在。

被宁彬点名心思，谢楚没有否认，但也没有点头，只是沉默的走向训练室。那地方宁彬实在不喜欢，于是他停下脚步，将谢楚往回一拽。

虽然还是没有拽动，但是谢楚停下了脚步。

宁彬捧起他的右手。

“我没问题，这件事我不会骗你。”他说着，精神力实话凝聚成一个光点，谢楚感觉身体深处涌现出一股暖意，顺着身体经脉一路传到掌心。疼痛减弱，他抬眼看向宁彬。

小小微光映在他脸上，淡化掉他即为立体的五官带来的硬冷感和攻击性，显得人格外温柔。

“只是，我，”宁彬艰难的开口，“很多事情都绞到一起，关于哨向病的方面，我一两句话没法和你说清，而且涉及进化派，里面还有我妈妈当年的案子，我……”

宁彬胸口起伏频率加快，睫毛快速颤动两下。

“我知道。”谢楚不想让他继续说了，但宁彬摇摇头。

“迟早得面对。”谢楚手心的伤口逐渐愈合，宁彬却没有放开他，他双手一同勾着谢楚的手指，紧紧握住。

“我不知道。”他说，声音很轻，“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谢楚，我没有你想的那么……”

宁彬顿了顿，很认真的说出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