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信息量太大,张春和一时间接受无能。她坐在一边,任由杯壁外凝结的水珠滴落。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小流浪猫蹲在她脚边,抬着头,在她的手边舔来舔去。
这也许就是宁彬离开中心塔的原因。
他放弃大好前程,主动前往研究所,辅助研究哨向病治疗,为的是继续母亲当年的实验。寻找那深埋多年,早已被人遗忘的真相。
所以他不可能留在中心城,至少是现在。
谢楚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他看向身边的两位女士,问,“你们是去中心塔,还是回家?我开车送你们。”
“你不在这里等宁队吗?”陆露揉揉眼睛,问道。
谢楚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去办点事,一会儿回来。”
……
会议室的大门再次被人推开。
和宁彬有过一电话之缘的联络员战战兢兢的走进来,他将一份文件放在会议桌上,再轻手轻脚带上门。
会议室内一片沉默。
谢千峰和埃蒙坐在一边,面前放着一份皱皱巴巴的匹配意向书,这东西被埃蒙藏在袖口,是被谢楚和陆露硬薅出来的。
证据确凿,他和谢千峰谁都没有抵赖。
“签字吧。”会议室主位上的虚影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公正局的信号不算稳定,他的投影不断闪烁,让人看不清神情。
“理事长,我……”埃蒙有些不甘心,但对上理事长冰冷的眼神,他明白现在能拿到这样的结果已经是万幸了。
违规匹配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大说可以是无视联盟法律,蔑视人身自由,往小说也可以只是一场纠纷。
谢千峰拿起签字笔,利落的签上自己的名字。
他看着面前的承诺条款,抬起头,望向对面的宁彬。
青年人脸上维持着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
公正局的工作人员收起文件,他看着虚影的脸色,犹豫片刻,开口道:“关于违规匹配一事,双方以达成一致意见和解,文件一式两份,一份由公正局录入联盟系统保管,一份交由宁彬先生自己留存。至于违规指控……”
他看向宁彬:“宁彬先生,我们将在七个工作日内调查清楚,本案将在下周五重新开庭,希望您这段时间不要离开中心城。如果有其他证据提交,请按照证据提交步骤提交至检查小组。”
宁彬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他接过两张薄薄的A4纸,仔细的对折,放进自己的衣服口袋。
“行了,既然你还坚持你的想法,联盟尊重你的决定。”虚影看向宁彬,“中心塔会找到那个U盘,庭审结束后,你还回到研究院。”
“好,麻烦您了,理事长。”宁彬语气恭敬。
国际哨向联盟理事长年过半百,头发花白,但威严不减。他深深看了宁彬一眼,最终摇了摇头。
“宁彬,”他说,“作为全球仅剩的12名S级向导,你的选择我并不赞同。但既然你已经决定,我们也不会强求。”
“好自为之吧。”
他说完,虚影消失在会议室中。
理事长刚一下线,埃蒙马上拍案而起,他愤恨的看向宁彬,扯出一个混杂着愤怒和不甘的冷笑。
“不至于吧,宁彬。”
他指着宁边面前的文件道:“我承认之前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我也不是罪该万死,你至于吗?”
宁彬缓缓抬起头,吐出两个字:“至于。”
从埃蒙来到病房找他那一刻起,宁彬就没打算再放过他。刚刚理事长上线后,宁彬针对违规匹配一事提出了两点要求。
只要谢千峰和埃蒙能接受两点要求,他就出具谅解书,不再追究。
一个是要求谢千峰不再以任何形式干涉他的哨向匹配,另一个,是将埃蒙调离中心塔,至于是前往联盟工作,还是其他,宁彬管不着。
埃蒙回来,本就是为了基地指挥中心的职位,自然不同意。
可他没有选择。
一旦宁彬继续追究下去,他和谢千峰都要吃牢饭。
埃蒙只得咬着牙同意。
他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不自觉的抽动,那称的上英俊的面容现在只剩下了可憎。埃蒙猛地拉开椅子,恨恨道:“你明知我回来是为了什么?宁彬,有意思吗?为那么点小事记恨我到现在。不就是一次模拟考吗?不就是跟谢楚吵了两句吗?那次的事我是受害者,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联盟继续追究当年的事。”
宁彬冷冷抬起眼,埃蒙看着他居然露出一个微笑。
“好呀,”他听到宁彬说,“故意刺激实验体,意图对联盟财产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最高处以死刑。”
“他要是活不了,你也得跟着死。”宁彬起身,平视埃蒙的双眼,“我说到做到。”
“实验体?”埃蒙一惊,猛地后退两步。
他只以为谢楚是个外来关系户,靠着和宁彬的恋爱以及一点小天分留在中心塔。他当年敢去挑衅谢楚,是因为他看出了谢千峰对他的态度。比起谢楚,谢千峰更愿意宁彬和他在一起。
谢千峰的态度一定程度上代表着联盟的选择,埃蒙又是S级哨兵,等级也比谢楚高。一旦真的出事,联盟也肯定会保他。
在知道谢楚有哨向病情绪不稳定后,埃蒙毫不犹豫的执行了自己的计划。
他原以为最后谢楚的事情被轻轻揭过是联盟看在宁彬的面子上,没想到,是因为谢楚就是传闻中被联盟从进化派手中救下的实验体。
埃蒙脸色青白一片。
要是知道谢楚是实验体,那再借埃蒙两个胆子也不会去惹谢楚。
但他不愿意此刻对宁彬认输。
“这么多年,把所有人的好意当驴肝肺的人是你,宁彬。”埃蒙仰起脸,“谢楚是实验体,一旦他彻底失控,就会被联盟销毁。你把自己绑定在一个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炸药上,一点好处都没有。”
“你自己好好想想。”埃蒙说。
宁彬觉得好笑,他反问:“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人早晚都会狗带,按你的道理,我是不是现在要去跟一块石头谈恋爱?”
埃蒙气的说不出话。
“就你这张嘴,别说你上学的时候没人愿意和你玩,”他颤抖的指着宁彬,“你从小到大没朋友真他娘的不亏。”
要么不说话,要么噎死人,怪不得能和谢楚凑一对。
宁彬不再回答,他偏头看向谢千峰。
从进入会议室后,谢千峰几乎是一言不发。他现在看着宁彬,神色复杂。
宁彬知道他在想什么。
十月份,正是中心城的金秋时节。夹杂着寒意的风从窗边的小缝挤进室内,在浑浊的空气中注入一丝新鲜。
宁彬定定神,说,“他不会失控的。”
……
离开公正局后,已接近正午。围观的人群早已散去,只剩下几位公正局的工作人员留在庭审现场收拾残局。
宁彬走下长长的石阶,猛地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