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要事比得上陛下亲自交代的差事。太女如此匆忙,流民营可安顿好了?”
“儿臣走时,已经将所有寒衣下发。流民营的窝棚已派了人重新搭建,诸事都已妥当。”
凤尊漠然:“妥当?高安。”
高安低声道:“启禀殿下,昨夜子时。西郊流民营突发大火,天气干燥,已经烧毁窝棚十几间。小半个流民营已经没了。”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万里嘉的心猛地一沉:”什么?不可能?孤明明已经安顿好了。”
凤尊叹口气,他的声音虽不高,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安顿好了,又让别人如何安枕呢?这世上,除了意外,更险恶的是人心。偏偏你自视甚高,不知轻重,连累整个流民营。“
“那可有人员伤亡……”万里嘉声音颤抖着问。
“你说呢?你知道那流民营中有多少人吗?一共一百七十二人。你可知道暗处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盯着你的母皇?”
“你这里高床软卧,那边是塌天大祸,你对得起那些窝棚里的流民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得修多大的功德?才能赶得上你的罪孽。”
闻言,万里嘉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她声音颤抖,眼眶泛红,心中充满了无尽的自责与悔恨:“不可能,这这……”
见她还有些悔改之心,凤尊才唤了句佛号,松了口:“放心吧,当初那些流民去送你时,本宫已经命令人去疏散流民。窝棚之中,除了些稻草,什么也没有。”
“只有几个恶意放火的贼人,已经被押送到大理寺了,今天就会有消息。”
仿佛劫后余生,震得万里嘉有些发蒙,她连忙跪倒在地:“儿臣知错,多谢父尊出手。”
“知错?太女还知道什么是对错吗?”凤尊扫过她手中的奏折。
“高安,拿过来看看。”
高安用力将那道明黄色的奏折从太女手中抽走,递给凤尊。
太女没想到,这辈子第一次被凤尊见的文章,居然是一篇檄文。
凤尊越看,脸色越冷:“忝居四君,然性非忠顺,地实卑劣,貌厚意而实薄义。妻荣,怜之于罗帐。妻危,赴之以决绝。潜隐低侍之不甘,阴图平尊之名实。为侍者,而妄与夫平。气若游丝,犹至六宫惶惶;身锁重楼,亦令五族惴惴。”
凤尊声音如同梅花上的冰凌,清脆而严厉,每一个字都如重锤般敲击在万里嘉的心上:“好啊,大儒传你经世学问,文华殿教你民生百计。到头来,就是让你写出这样一篇的好文章,来指着你母皇的脊梁骨。”
万里嘉怔了片刻,未曾想凤尊丝毫不理解她的苦心:“父尊,儿臣没有这个意思,父尊尚在,德君却已经获封皇贵君,已有平夫之嫌。这让天下如何看待母皇?儿臣正是为了维护母皇的名誉,才会……”
凤尊冷冷盯住她:“荒唐,陛下的一世英明来源于她三平西宛,来自于她力抗北境,就算后世也是她盛世之名。而不是源于她的内庭之中,有几个夫侍长什么样子。”
“你也身为女子,当知女子立于世,因以家国天下为己任。女子的功绩和名声何时来源于她的夫郎是什么人。”
“自古帝皇多少家,哪一位帝皇是疼爱她的夫郎而为后世瞻仰?除了那些亡国之君,谁又会盯着他们内宅看?将你的怨恨,将你的不甘转移到一个无辜的内宅之人身上,就这么让你得意吗?”
“你身为太女,当辅佐你母皇,可你呢?治国策论,经民济世你不学。拿着你师傅教你的东西,来指摘陛下的道德品性?“
“陛下就是太娇惯你了,只让你明白什么是母女,却让你忘记了君臣,你太让我失望了。”
万里嘉稚气的的浮起迷茫,她抬起眼睛看向凤尊不知觉间带上少有的惊慌之色,喃喃道:“不是的我……”
凤尊最讨厌见她这样满腹委屈之色,转过脸去不愿见她,语气更冷:“从你提前撤营,流民营大火,再到如今要写檄文攻击你的母亲。你一直再说你知错,可你真的知错吗?”
凤尊的提点,万里嘉如何不懂,正在她思索之时。
高安已经带着人拉起一个内侍带到了凤尊面前,将一张纸条递上。
事已成。
万里嘉沉声问道:“是谁给外面传的信?”
高寒慢慢走向了韩梦身旁。
韩梦从刚才凤尊说流民营大火之时,就在忍不住打颤,这会儿更是胆颤,哭喊:“冤枉啊,冤枉,凤尊,微臣,只是得了消息,想为太女解忧啊。微臣对太女是忠心耿耿啊……”
凤尊道:“解忧?探听内庭私隐,蛊惑殿下,就是忠心也是害人之心。”
万里嘉却道:“韩梦家中是不曾上朝,但是韩梦家中凋零,不像……”有这么大野心之人。
高寒拎起一人,送到凤尊前面:“正是韩伴读身旁的这位陈惜姑娘。”
众人忍不住惊异,这个陈惜,是这些伴读中最小的。当初陛下就是看中她年纪最小,所以才给凑了进来。
万万没想到……
万里嘉讶异:“居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