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涛的地盘上,他们二人现在蛇鼠一窝,自己动起手来定然吃亏,思及此黄要善只得忍下。
他还从来没有隐忍的时候。
这会儿黄要善气得鼻翼翕动,胸腔鼓震,没熬几息便甩袖离去。
杜宣缘也拱手向陈涛告退。
此时的陈涛同样被黄要善气得够呛,面色发青,顾不得其他,朝杜宣缘挥手示意她退下就是。
杜宣缘却没急着回去睡觉,而是转向牢狱。
她和黄要善几乎前后脚出来。
是以还没走两步路,杜宣缘就听见前边的黄要善怒气冲冲道:“陈涛那匹夫,今夜定是他搞鬼。就凭‘陈仲因’,焉能做好这守株待兔的部署?”
而后他注意到身后的杜宣缘。
从鼻孔里出了一声气后,黄要善快步将杜宣缘甩在身后。
杜宣缘无言失笑。
秋后的蚂蚱,尽管蹦跶吧。
她来到一间牢房外,里边关着的正是那并州医博士。
他还没从今夜的刺杀中缓过神来,忐忑不安地缩在角落里,方才还特意央求士卒为他留了一盏灯,微弱的火光勉强维系着他精神的安稳。
此前陈涛暗中派人给他换了一间牢房。
今夜事发之时,他就在隔壁。
眼见着四个蒙面人被押出来,还有那寒光泠泠的锋利大刀,医博士心知若不是调换了牢房,他今夜必是插翅难飞。
可这一日光景,黄要善都没有见过他,甚至没有派人来问清原委。
这件事叫医博士深刻明白,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当堂作证,都免不了黄要善的杀意,他要一个人死,从不关心其中有没有转圜的道理。
那还不如就此抱紧定北都督的大腿,博得一线生机。
是以这会儿他瞧见杜宣缘,双眼骤然爆发出充满希冀的明光,忙不迭向牢门冲过来,死命的朝杜宣缘伸出手来。
他似是怕杜宣缘离开,一股脑全交代出来。
“都督!都督!我愿当众作证,黄要善除了令我追查程归下落并杀她,还在得知尊夫人欲行火葬之事后,令我暗中谋事,煽动百姓,欲对夫人不利!”
至于黄要善是从何得知“火葬”之事的,他当然不会特意说出是自己传得信。
杜宣缘用得上他,此时并未点明这件事。
她故作惊诧道:“什么?黄要善竟还在瘟疫严峻之际,刻意煽动百姓,欲加害于我的夫人?”
“正是!正是!”像是怕杜宣缘不信,医博士又道,“当时往来的短讯我还保留着,若是都督需要,我必双手奉上!”
虽然是十分急切热络的模样,但他却只字未提证物具体藏在何处。
着急归着急,心眼是一点儿都没少。
杜宣缘清楚他心中的顾虑,她知道已经将人赚上“贼船”,不必操之过急,便皱着眉头道:“多亏阁下弃暗投明,我方知此人还做出这等恶行。想我在战场上拼死搏杀,他却暗中行卑劣手段,着实可恨。”
这般同仇敌忾一番,杜宣缘又说了几句劝慰的话,才离开此地。
终于是能在后半夜睡个好觉。
第二日,陈涛拿着连夜审出的结果,召来杜宣缘商议。
那些人只是黄要善的亲信。
能当上黄要善的亲信,头一点就是脑子得活络,懂得察言观色、见风使舵,那又能有几人是忠义之士,悍不畏死?
是以陈涛只需稍稍拿出军中的审问手段,这些人自然和盘托出。
杜宣缘看了一遍供词,笑对陈涛:“大将军合该召黄偏将军来问话,叫我来做什么?”
陈涛盯着她许久,目光颇为审视。
好半天,他才挥手令人去“请”黄要善。
黄要善经过一夜冷静,再度来到帅帐后,虽还是面色阴沉,但已经从容下来不少,面对陈涛拿出的供词,他还是那一番说辞,就是仗着陈涛不敢轻易动他。
杜宣缘道:“黄偏将军既然坚持这等说法,不如去并州请黄老将军来评判一二。”
黄家早些年就从并州搬去定州。
路程虽不算很远,但一来一回还是得要三五天。
不过杜宣缘找黄要善的麻烦这件事,若黄要善有心寻黄家帮助,早便可传递消息。
只是黄要善不愿意。
甫一听杜宣缘这样的言论,黄要善便嚷嚷着:“凭尔等鼠辈,也想见我祖父?”
根由便出在最初的“瞒”上。
黄老将军几个月前见过程归一面,随后便派人前去医治程母。
还是黄要善暗中将去请良医的下人截住。
在黄要善看来,老爷子年事已高,只想看天伦之乐的场景,可不管这外边的野孙脏不脏。
这也是黄要善瞒着黄老将军,擅自对这母女二人下手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