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些日子忙着前线的事情,两眼一睁不是在骑马作战、赶路,就是在规划后边的行军路线、作战计划。
系统地图上没有陈仲因的讯息,杜宣缘只能另辟蹊径,单独弄了一处确认他生命体征的图表,每日忙里偷闲看上几眼,见他一直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才以为陈仲因这个沉稳的性子在并州城里老实巴交看病救人。
谁曾想,他居然敢在并州城里这样冒险!
千叮咛、万嘱咐的,没想到对细菌传染一知半解的小陈太医居然敢就这样直面那么多病患,当真是无知者无畏,那点浓度不知道多少的酒精,能起到多少消杀的作用?
杜宣缘气得掐着杜宣缘两腮,逼近上去怒目紧盯着陈仲因。
呼吸交织间,陈仲因甚至能从她呼出的灼热气息间感受到她的怒意,双眸微颤,小心翼翼地觑着杜宣缘。
“我叫你不必瞻前顾后,可没叫你不拴绳就去蹦极啊!”杜宣缘气得在陈仲因面上掐出两道红痕。
陈仲因不知道蹦极是什么,但此情此景下,他也能猜到这是什么冒险的举动。
他嘟嘟囔囔着,半是讨好般对杜宣缘道:“杜姑娘所述的酒精,效用奇佳。这还得多亏杜姑娘,我也是相信杜姑娘嘛。”
杜宣缘冷哼一声,全不吃他这一套。
陈仲因又可怜巴巴地看着杜宣缘,面颊上微微的痛意激出几分泪意,濡湿一双眸子,水灵灵地望向杜宣缘,虽不发一言,却饱含祈求意味。
杜宣缘撒开了手。
她清楚这家伙可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甚至从始至终都没道过一声错。
杜宣缘眼波一转,换了个说法,拉着陈仲因道:“笨蛋,你凭什么自作主张拿我的身体去冒险?”
陈仲因气势骤然一消。
“抱歉。”他终于低头认错,可接着转念一想,又道,“杜姑娘不也是拿我的身体上阵杀敌吗?彼此彼此了。”
倒是真长进了不少。
“哼哼,还要同我嘴硬啦?”杜宣缘轻哼一声,却并未气他振振有词,只严肃下来郑重地说道,“不管怎样,保护好自己才是第一要务。”
陈仲因见她并未气恼自己,遂放下心来,嘴角轻扬着应下。
只是杜宣缘又瞪他一眼,道:“笑什么笑!我所说的,你可是全没做到,还想逃我责罚不成?”
言罢,便抬手作势要揍他。
“不敢!不敢!”陈仲因急忙抱头,故作躲避,又偏头瞄着杜宣缘神色,神色间难掩笑意。
杜宣缘同他捉弄打闹一番后,又聊起正事。
她问道:“当日将你引到井边的少年还未寻到?”
陈仲因摇摇头,道:“他蒙着面,也不好寻。”
杜宣缘又有些生气,嗔道:“我听你讲这些日子的经历,当真觉得凶险,只你还这副傻乎乎的模样,便是叫人陷害死了,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呢!”
“我也觉察出并州城中有人从中作梗,可我势单力薄,城中疫病未消,哪里能找出这幕后之人?”
杜宣缘沉吟片刻,笑道:“我已有办法。”
二人牵着马一路走一路说笑着,再一抬眼,便瞧见并州官衙就在眼前。
并州刺史识趣得很,早早折返官衙,而今就在门口等着。
还未上前,杜宣缘便微微偏头,朝陈仲因半是调笑道:“瞧地图还以为官衙离城门怪远的,怎这么快便到了?”
陈仲因当了真,微微皱眉道:“近倒也不算近,也不知怎的今日这么快就到官衙。”
杜宣缘低低笑出声。
陈仲因这才察觉到自己又被杜宣缘调戏一遭,还傻乎乎将一些心声径直说出口来,面上一臊,见并州刺史就在前边,当即偏头不语。
并州刺史与杜宣缘寒暄一番后,几人往官衙中去。
他扫见杜宣缘身后的马匹,自有衙役上前牵到马厩照顾,不过并州刺史想到方才远远瞧见杜宣缘牵马的一幕,另有疑惑:“都督为何牵马而行?”
杜宣缘道:“大成律有言,各城中主路肆意纵马者,罚银十两,屡教不改者,拘十日。”
并州刺史先是一怔,继而汗颜垂首。
他也曾是熟读律法的学生,自然晓得这道律令。
然而为官十余载,眼见着与这道律令类似的无关痛痒的条令屡屡被破,此间种种,由不得他依照律法秉公办理,久而久之,他竟也忘记这本是违规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