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才有人注意到药堂里多了个女子。
“这位是定北都督的夫人,听闻并州瘟疫,前来相助。”出自定北军的大夫向其他人介绍到。
尽管许多人并不觉得这位夫人能帮到什么忙,但面子功夫总是要做到位的,纷纷上前向陈仲因行礼问好。
陈仲因草草做完这些繁文缛节,便好似刚刚见礼是为了点名般,挨个跟过去问他们这两天的诊断结果,尤其是对那些并州本地的大夫,询问的尤其详尽。
他专注打听着疫症情况,叫原先觉得他是来凑热闹的大夫们微微动容。
不多时,人到齐了,便汇聚堂中,开始研究分析这疫病要如何治疗。
为首者是并州的医博士。
自然不是朝廷派下来的医博士。
并州医博士这个官职已经废弃多年,盖因此次瘟疫来势汹汹,众多大夫齐聚并州,需要有专业的人进行调度,才临时请立了这么个职位。
排除一些特例的病症,这次疫症的特点便水落石出。
患病者一般会出现发热的情况,许多病例脖颈、腹沟、腋下伴随有肿块,亦有患者起病后一到两天内出现咳血的症状。
至于这场疫症从何而起,尚未有完全的定论。
症状倒是和去岁黄州爆发的瘟疫类似,只是黄州那场大疫也是不了了之,只知此病会因气而动,接触患者便有风险,并州刺史这才紧急封锁城池。
陈仲因在听到“目前能追溯到最早的病症出自某个村子”的消息时,心念一动。
“推测是村上一个樵夫进城卖柴时,将疫病带进来的。”
“这柴夫前几日已经病亡,他一家六口皆感染疫病,这些日子陆陆续续不治身亡。”
堂中霎时间落针可闻。
片刻后,有人感慨道:“这疫病实难治愈。”
溯源的事情被暂且搁置,他们又开始就治病药方的改良进行讨论。
陈仲因摩挲着怀中的那纸药方,等待片刻后,终于挑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开口:“诸位,我听大家方才所言,想起曾获得一纸药方,于这疫病的症状正是对症下药……”
药方经众人传阅一番,阅览过药方的人纷纷面露惊奇,犹如醍醐灌顶般连连点头。
“这确实是个极好的方子!”
有人对着药材与用量念念有词,与自己所用的方子进行对比,而后赞叹出声。
“好方子!”医博士看完,也是止不住地点头,“只是绝知此事要躬行,药效如何,还待这几日用上一用,悄悄情况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
待这些人商量出一个章程后,外边已经月挂枝头。
好在大家都是暂住在这药堂附近,省了赶路的时候,也能早些洗漱休息,准备明儿一早再去各个医棚里就诊派药。
陈仲因先去隔间换下衣物和面罩,将它们浸泡在水中,换好里衣才入屋休憩。
刚刚闭上眼睛,陈仲因便似意有所觉般,侧首望去。
杜宣缘就盘坐在他床榻边,支着下巴正笑盈盈看向他。
陈仲因立刻起身,望向杜宣缘的眸子里也满是喜悦。
“昨夜有许多事情忘记交代,哪曾想你的效率这般快,今儿就已经跑到并州城来。”杜宣缘带着几分嗔怒,“白日里没有时间拉你入梦,现在才可算逮着机会了。”
陈仲因赧然低头,但又忍不住笑着说:“任谁见了杜姑娘那方子,都要夸赞一声。”
杜宣缘虽然并不觉得系统开挂的产物值得骄傲,但瞧他跟着引以为荣的模样,她全然说不出什么扫兴的话,只笑着调戏他道:“那是自然,你的‘相公’当然神通广大。”
陈仲因经过杜宣缘这么长时间的“调教”,面对她现在口头上的戏弄,虽说称不上面不改色,但也不会轻易叫她牵着鼻子走。
他抿抿唇,开口便道:“我今日听他们讨论,觉得这病似乎是从微末之处蔓延出来的。”
杜宣缘见逗不动他也不恼,接着他的话道:“这正是我来的原因。”
“你若是仔细调查,定能发现这场瘟疫的病根,只是那样太费时间。兵贵神速,我便来同你作个弊。”
她又道:“这场瘟疫的源头在于老鼠。”
“老鼠?”陈仲因沉吟片刻,随后双眼一亮,大概是想起什么。
“是。”杜宣缘点点头,简单说道,“这几年尽是荒年,北地又战乱不休,百姓食不果腹,只得另辟蹊径,寻些别的填肚之物。虽不见得吃下病鼠,但从鼠窝里掏些老鼠藏匿的粮食都是常有的事情,加上徭役赋税,百姓常常流窜各地,便容易将病气带到各处。”
这场瘟疫,也是北地乱局的一场缩影。
杜宣缘轻叹一声,接着道:“我知道针对鼠疫的药物,只是这种药物带不来这世上。若是想遏制瘟疫蔓延,可以从另一个方面入手。”
她思索着,用另一种方式解释微生物:“病患、死者、老鼠、跳蚤,乃至他们接触过的东西都带着病气,这种‘气’畏火,酒对它们也有抑制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