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头看向被顶开一条缝的窗户,下一秒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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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出去十几里地,忽然被杜宣缘叫停。
她走下马车,思索一阵子后,又对车里道:“晏姨,还请你与我走一趟。”
晏清敏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旁边的陈仲因,他正疑惑地看着杜宣缘。
她轻笑一声,应下杜宣缘的话,跟着杜宣缘下了马车。
杜宣缘从装载行李的马车上解下那匹改造后的马,对驾车人道:“将夫人送至并州定北军要塞,我随后赶上。”
待马车走后,晏清敏看看她手上牵着的马儿,笑道:“只一匹马?”
杜宣缘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只反问:“我们两个人,一匹马,不够吗?”
“够了。”晏清敏微微颔首,又平静地说,“我还以为你要在这荒郊野岭把我解决了呢。”
她现在已经没什么可教给杜宣缘的了。
杜宣缘笑着说:“晏姨说笑了,我身上又没有带什么利器,晏姨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你中途下马车,就是为了打人家一个措手不及。”晏清敏慢悠悠地分析着,“一匹马,怎么够载三个人?”
她笑盈盈看向杜宣缘,道:“再者说,我可不信你身上没带任何利器。”
杜宣缘竟当着她的面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不过我可不打算再多带上一个人赶路。”杜宣缘又道,“初来乍到的,还要带上当地的一名百姓,那可太像一个靶子了。”
“那又何苦再回这一趟呢?”晏清敏问。
杜宣缘牵着马,像是在这儿闲庭散步:“今日不逮住他,后边可不一定还能抓到他。”
晏清敏思索片刻,好奇地问:“你又是从何得知,这孔力是个可用之人?”
杜宣缘但笑不语。
晏清敏轻叹一声,道:“哎呀,到底还是防着我。如若不然,也不会思量再三,还是叫我下了马车。”
杜宣缘皮笑肉不笑:“到底是晏姨艺高人胆大,不得不防。”
哪怕有那么多人守卫在陈仲因身边,她又早早在晏清敏身上做了防范,但还是不放心把晏清敏留在陈仲因身边。
二人看似有说有笑的折返回去。
这回她们特意避开了田野村居,从荒无人烟的地方绕道而行。
杜宣缘选择的这条路倒是叫晏清敏再次侧目。
听闻这孩子自幼在皇城根长大,读的是圣贤书,学的是救人道,怎么能对千里之外的边陲村落里的布局如此了解?
杜宣缘一点儿给她解惑的意思都没有。
二人顺着杳无人烟的荒地,踩着疯长的野草,从村子外围又绕回了孔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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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回来做什么?”村正情不自禁地压低声音。
从窗户钻出来的孔力咧嘴一笑,道:“我这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可不得好好收拾收拾。”
村正对他这混不吝的态度很是无奈,拉着他的胳膊道:“胡闹什么!”
“不怕,人都走了。”孔力被拽着条胳膊,也不影响他在屋里翻翻找找,“真要躲在深山老林里,盐得先带上一包……”
“你……”村正对他这胆子真是无可奈何,“你先去别的村上藏几天,也没必要往深山老林跑,要遇上熊瞎子、豺狼虎豹,你这两只爪子怎么打?”
“哎,可别小瞧我这爪子。”孔力甩甩手,“去年我不还打了匹狼回来?”
“你还提!”村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狼群是你能招惹的吗?单枪匹马,逞英雄是吧?”
他突然反应过来:“你小子别扯开话题!”
险些叫这小子成功转移了话题。
村正怒道:“你就去隔壁县的玉泉村躲几天,有什么关系?”
“啧。”孔力又往自己的布袋子里丢了几块腊肉,“去那儿干嘛,东躲西藏的,多丢人啊。”
“你往山里躲就不是东躲西藏了?”村正瞧他这不听劝的模样就火大。
孔力又收拾出来一张狼皮袄,团吧团吧塞进布袋子里:“哎呦,年纪大了话也越来越多。”
他把袋口一扯,往背上一甩,大半人高的鼓鼓囊囊的布袋就背在他身上。
孔力正色道:“这年头大家都不好过,今年老天爷不赏脸,收成也不行,我这胃口,就不去给人家添乱了。”
村正明白他的意思,张张口,终究一句话说不出来,只留下一声叹息。
“倒也不必急着走。”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屋里二人齐齐面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