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之前,许应瞧见了一抹决定生死的白光。
那是纸的白边。
她正要伸手去触碰,却在触碰到的前一秒,卸下了浑身的力气,双目紧闭,昏倒在乱石之上。
......
“姑娘,你怎么样了?”王清荷脸上带着担忧,她躬身扶着许应坐起来,然后在她身后放了一个引枕。
许应刚醒,虚弱极了,整张脸上不见一丝血色,眼睛却是出奇的红。她张口,声音便是哑的,问道:“姑娘是谁?为何只身一人在这里?”
“王清荷。清净的清,荷花的荷。”王清荷低下头,期期艾艾地开口。
王清荷哥哥最近运镖,走到梁州寡不敌众,被山匪所劫。她从小与哥哥相依为命,一听到消息急得慌了神,因事情发生在梁州地界,便想着来报官。
却没料到这里的官员竟然如此不作为,表面是官府,背地里却和山匪勾结在一起,她前脚报官,后脚就被扭送到山上。
若不是得了许应的帮助,自己今日将会如何被蹂躏,她甚至都不敢作想。许应双眼红得能滴出血来,骤然晕倒,也是让她吓了一跳。
王清荷一个女孩家,不愿一个人在梁州,看着一个白净的小公子与许应关系匪浅,便与系统商议,自愿留下照顾许应。
“你不必担心,你哥哥的事情,总会有办法的。”许应不知这城中的官府和山匪到底狼狈为奸到何种地步,不知那群人是否会追踪到此,只能先稳住王清荷,找个机会将她送回雍州。
“先保全自身才最要紧。”许应劝慰道。
安慰好人后,她想起来自己找到的那几张纸,急着下床,松散掉的力气还未恢复,差点失足跌落,被王清荷扶着,才没有摔倒。
站在一旁的系统走过来,从怀里掏出几张血迹斑斑的纸,递给许应,道:“在这儿。”
“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你可知......”少年眼底有一丝暗芒,碍于此处有外人,他不好表现得太过急切。
“我不知。”许应迫切地接过那凌乱不堪的纸,道:“我只知道那寺庙必然有问题。”
系统抬手,扬声问道:“何以见得?”
许应伸出手,道:“第一,梁州是这些年才没钱的,雍州比梁州还要贫瘠,就说济源寺有人看管吧,那里的每一尊佛像金身都是铜体镀金,像梁州这样敬佛的地方,怎能供奉一座石像?”
“第二,这个门上的楹联有问题。此处废弃多年,别的院落上已经积累了厚厚的灰尘,而碧落殿楹联上的字不仅没有褪色的痕迹,赤红的底色上竟有一道群青的笔墨之色。”
群青难得,这显然是最近有人来,刻意留下的。
“第三,佛像无畏印的手势不对。左右手的姿势刚好相反。”
若是心生敬畏,潜心敬重,断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许应顿了顿,道:“所以我猜测,这里的佛像原本,也是铜体镀金的。只是现在铜价水涨船高,一座佛祖金身,就这么被偷梁换柱了。”
“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其真实情况如何,还得看看这纸上写了什么。”许应拿出那几张纸,放到膝头,正准备研读,眼神中却划过一丝凉意。
纸上大大小小的笔迹,清雅有力,是那位畏罪潜逃的首席许应的笔法。只是这公正文雅的字迹,却让许应瞧得一头雾水。
这字,她不认识。
“哥哥,你来。”许应看了半晌,确认这不是汉字之后,摆摆手招来了系统。
“我不能说。”系统看懂了她求助的眼神,但是却只冷冰冰地回答了这四个字。
王清荷斜着眼,目光掠过纸张,忽而眸色一凝,道:“这是鞑靼人的文字。”
“你懂?”许应抬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王清荷坐到床边,趴在许应的膝头,确认了一番,道:“略知一二。”
雍州是边陲之地,与鞑靼相接,雍州许多人都能听懂鞑靼话,这不奇怪。但是能看懂文字的便是少数了,王清荷的哥哥走南闯北,她也跟着知晓了许多鞑靼的文字,一般的阅读应是无碍。
“那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意思?”听她这么说,许应心中一喜,把纸塞到她的手上。
少女接过纸,默默地念着,原本就有些忧伤的眉眼更添上了一层忧色。王清荷越往后看,越是胆战心惊。她翻来覆去,将这几页纸读了好几遍,最终确定无误后,身上已经浮起了一层冷汗。
“这讲的是什么?”许应以为她热,拿起帕子,为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王清荷端然坐着,一动不动,她的眼泪从眼眶中涌出,她颤声道:“我哥哥活不成了。”
“怎会如此?”许应疑惑,王清荷的哥哥和那不知所踪的许应有什么关系。
王清荷擦了擦泪水,握住许应的手腕,道:“许姑娘,你快走吧。”
未等许应出声,王清荷便道:“你可知,这纸上写的皆是要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