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药是多少钱?”刘山一听有解药,急不可耐,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就差揪着戴归的领子问了。
戴归摇了摇头,道:“你买一次,他便涨一次。多少人卖儿鬻女,也赶不上涨价的速度。”
药又不是金子做的,哪里来的这么贵。贺长龄拉住刘山,唯恐他把自己刚救过来的人再吓晕,道:“你先别急,我以我贺家的名誉起誓,别人能做出来的,我也能做出来。”
刘山口不择言道:“等你做出来,那人都死透了!”
贺长龄挣扎着要同刘山大吵一家,被宋琢玉拉了回来,“长龄,你别闹。”
宋琢玉站起身,走到戴归的旁边,问道:“先生,您再说一遍,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约莫着是下雨的那几日。”戴归依着床沿,眯着眼睛回忆起来。
宋琢玉在心里算了算,雨幕在他脑中连成一条长长的线。
是他去杨府的那天,也是杨庆回来的那天!
这事情和他脱不了干系!
......
雨越下越大,在砚北楼前溅起半尺高的水珠,天空被压得很低很低。
许应的伤口已经结痂,但是在动作的时候稍微有些疼,她侧躺在榻上,翻阅着那本《妙法莲华经》。
“她为什么抄了一本经书呢?”许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对着那个遥远的灵魂发出疑问。
从书脊到书页都找不出任何问题,难不成许应是想告诉薛慧,自己受够了宫中尔虞我诈的日子,准备出家当个尼姑?
屋外风雨大作,雷声如狂,一雨势来的迅猛,窗户蓦地被吹开,在风中招展。
风簌簌地吹进来,纸页翻动,似幻灯片一般,一张一张地在许应面前闪过。许应按着纸的一边,另一边立马卷了起来,她只好去把窗户关上。
人一离开,书卷立马就被风裹挟着送到了地上,待许应回来时,佛经上已经沾染上了点点的湿意。
许应赶紧跑过去,拎起书的一角,抖落掉上面的雨珠。或许是这个线装的不够好,纸页子四散如雨,哗哗啦啦飘了一地。
许应:......
她只好蹲在地上,一张一张地捡。
其中有一张飘得远,差点飞到了窗户外面,完全浸在了水里。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遭打头风。许应的倒霉仿佛永远不会停止。
她又叹了一口气,慢慢挪移到窗前。
宣纸吸了水,变得又软又重,许应伸出双手,捏着纸的两角,缓缓地把它举到眼前。
这纸似有千斤重,许应在看到看到上面的字迹之后,立马又将其放回水中。
她害怕自己看错似的,用力地揉了揉眼睛。
在一张纸上,用纸用料都是一致的,怎么会出现这种现象?
只有右下角的那个字完完整整地待在纸上,剩下的都已经烟消云散。
系统的声音涌入脑中,若有胶矾水,那便不会洇色了。
她赶紧把怀中的经书拿了出来,放在鼻尖嗅了嗅,她原本以为这是在库房放久了才生的味道,完全没有往胶矾水上去想。
“系统,给我背一遍《妙法莲华经》!”许应的指尖飞快地掠过每一张纸,她之前都是粗略地看,现在看起来,这本经书每一卷的顺序都不对。
每一页,每一页都不对!
许应猛地打开刚刚关上的窗户,任风雨吹打进来。她拿起一张纸,平摊着手,放到雨中。
在一众晕开的墨色中,同样只剩下了一个字。
雨下的越发急了,潇潇雨声铺天盖地,许应揣上自己所剩无几的钱,毅然决然踏入地了雨中。入目之处,一片苍茫。
夜,大雨没有停止的迹象。
许应点着灯,拿着下午冒雨买的《妙法莲华经》一点一点地对比,将手录的这本按照顺序排好,再放入水中,留下涂了胶的那一个字,然后上墙。
许应把灯举到眼前,纸沾满了四面墙,烛火毕剥,轻轻弹动一下,在墙上拉出四条又黑又长的影子,是许应自己,阴森森的有些鬼气。
她心中已经无暇害怕了,宣纸落在手中,她仰起头,对着墙上一模一样的字迹抄录。
抄到最后,她的手越来越抖,汗涔涔的,几次都要将毛笔摔落。
她抬头,看见四周的影子,轻轻的笑了一声,像是在笑许应,也像是在笑她自己。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很凉,教人度化,启人心智的佛经,一把钝刀似的,在她的心上割了又割。
她想起在济源寺看见的佛陀,皆是满眼慈悲,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原谅,经书中藏着这样肮脏又狰狞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