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应伸手一挥,贺长龄立刻明了,他恭顺地掀开医箱,替许应研墨,狼毫沾上墨水后,递到许应平摊着的手上。
“许公子,为何要待我这般好?”杨止歌激动得不能自己,眼中泛着盈盈泪花。
小姑娘皱着鼻子,盈盈楚楚越发可怜。竹制笔杆杵到她的脸颊上,勾起她的唇角。
许应没说原因,却低声哄道:“不哭了啊。”
贺长龄与宋琢玉不约而同地在心里痛斥一声,原因却各不相同。
宋琢玉觉得许应轻浮孟浪,三言两语撩得杨止歌死心塌地。
贺长龄认为许应背信弃义,两面三刀惹得宋琢玉心生妒忌。
“签呐。”许应指了指纸上空白的地方,道:“别忘了在这盖手印。”
那一双素白的手腕又伸到宋琢玉的眼前。
第一次交手,两人夺刀,温凉的指腹挠过他的掌心。
毛笔细长,搭在那节手腕上。宋琢玉觉得,那好像是登山时最难行的一段路,此刻横亘在他和毫锥之间。
他有这样的想法,先是错愕,后又觉得实在没有必要。
他看了看许应,又看了看自己。
都是男子,他也没有断袖之癖。于是打定主意独自攀登那座险峰。
他掐住了那只手腕,声音冷的不像话,提醒道:“收好。”
许应做事不太细心,宋琢玉就比她谨慎很多。她附和道:“对对对,是不能弄丢。”
办完了事情,许应轻弹了两下契纸,叠好,装进自己的袖管里。
人活着,就要不断地与生活作斗争。许应奋斗了十几年,以后还会接着奋斗,直到她拥有掌控自己生命的绝对自由。
将来的路,不管艰难险阻,痛苦还是痛快,只要她身份不暴露,都是自己做主。
她一想到这,心情畅快,看谁都觉得舒服。
四人围坐,一人乖巧恬静,一人玩世不羁,还剩一人,眯起琥珀色的双眸,夹杂着不明的神色,目不转睛。
“成了,走吧。”她语调里透着欢快。
许应下楼梯的时候,杨止歌和他们已经分开走了。许应走到了门口,回头一看,杨止歌将将走到梯子的拐角处。
忽然,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拖着步子,揽着美娇娘,左摇右晃地从楼上下来。
少女个头小,隐没在栏杆之下。男人没瞧见梯子下有一个人,闷着头便撞上了。
两人撞得结结实实,杨止歌忍不住低声呼痛。
这一撞,酒也醒了大半,美妾柔声细语替他揉着肩膀,明明是他撞的人,发起脾气来反倒像个受害者。
那人推开温香软玉,恨声骂道:“不长眼,你敢撞我?”
接着就要甩一巴掌上去。
“哥哥。”
空中的手停下。
“呦,五妹妹。”杨青云调笑道:“你终于想明白自己什么身份,上揽月阁陪客了?”
平白无故受欺负,别说是哥哥,就是亲爹也不行。
许应忘了贺长龄的交代,一路跑过去,挡在杨止歌前面,护着她。
杨家是首富,杨青云出门向来是前呼后拥,一呼百应,雍州城内,还从来没有敢违逆他的人。
男人心中所想不外乎钱财、权力和女人。他脸上浮现出一个下流的笑,盯着杨止歌道:“这是你相好?还是你的姘头?”
“呦呦呦,你会玩,还跟着三个男人呢。”眼见宋琢玉和贺长龄也走了过来,杨青云说的话,更加没有体统。
原本不是什么大事,道个歉也就算了。杨止歌在家不知受了多少侮辱,承担了多少委屈。亲哥哥竟也在大庭广众之下,拿男女之事嘲笑她,话说到这份上,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许应也要不依不饶一次。
“啪!”
“你算个什么东西?”许应反手甩了他一个耳光。
实实在在打得这一掌,尽收眼底。果然,乖顺只是表象,这些天来,许剑知第一次展现了自己的面目。
清晰的指印火辣辣地印在男人脸上。
“好呀,杨止歌,说你两句你还急了?”杨青云捂着自己的脸,怒骂道。
“哥哥”
“许公子”
杨止歌两边都不想得罪,左右为难。
“你给我回来,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男人恼羞成怒,说着就要去拽杨止歌的袖子。
就会窝里横,许应在心里骂道。上次杨止歌被打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许应照着男人的胸口。
上去给了他一记窝心脚。
杨青云受了气,自然不肯放过,两人顿时扭打成一团,眼看就要闹大。
许应眼疾手快,抽出刻刀,狠狠给了他一下。
对方手持利器,杨青云养尊处优,从没亲自下过场,家丁都在外面候着。
他扔下一句,奸夫□□,有种别跑,就急着出去找帮手。
忽然,手腕被人握住。他使劲甩,却被死死钳制住。
“啊!”
他惨叫一声,颤抖着跪下,许应一看,他的手腕已经被卸掉了。
“杨公子,着什么急呢。”宋琢玉冷冷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