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她被陈涉那么一吓,紧接着也没什么好事发生,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串在了一起。
现在只想躺在被窝里睡一觉。
撑着自己爬起来洗了个澡,躺在床上三分钟,又起来要死不活的把假期作业补了,才昏天暗地的睡死了过去。
这一觉已经可以纳入别栀子高三以来睡得最安稳的几个夜晚之一,以至于一大早上睁开眼看见浓艳的阳光的时候,她还狠狠的愣了好几秒。
不巧今天是周一。
别栀子弹了起来,床边上的闹钟没响,不知道是坏了还是她没听见。
以最快的速度换完衣服。
刚出房间,就跟端着早餐的别悦容撞了个正着。
“你在家怎么不叫我上学?”别栀子奔去卫生间刷牙。
“你念书念得那么辛苦,高三了睡过去一两节课不要紧。”
别悦容端着盘子,盘子上面盛着两个包子一个鸡蛋,她没化妆,力挺的五官这个年纪依然能打,乍一看竟然能看出两分温婉来,莫名有了当妈的风骨。
别栀子盯着镜子,心里重重的“咯噔”了一声。
这下心悸来得莫名其妙。
直到她走出卫生间,发现客厅里坐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你新男朋友?”别栀子提着书包,皱眉,“大早上带家里来干嘛?”
“不是,普通朋友。”别悦容笑得有几分殷切,“来栀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秦叔叔,在学校当老师呢!”
“老师谈不上谈不上,”秦叔叔倒是看着比别悦容之前的几个男朋友要老实多了,他憨厚一笑,“就是帮老师干些订订资料报告啥的杂活。”
“这是我女儿,跟我一个姓,栀子花的那个栀子。”
别栀子嘴里咬着包子,微微惊讶的挑了挑眉梢。
别悦容这还是第一次给她这么正式的介绍男朋友,难不成她真收心了,不玩了打算跟这个姓秦的结婚?
“别站着了,反正已经迟到了,再晚点去也没事。”别悦容招呼道。“你们俩聊,我去倒杯水。”
这些天积累出来的古怪的感觉瞬间有了来路。
别栀子这一口正好咬到包子的内馅,甜丝丝的红豆沙在嘴里却腻得直发苦了起来。
她的动作僵了很久,久到手里的包子都被快入冬的寒风吹得发凉。
“栀子?站着干嘛,来坐坐。”秦叔叔那张大脸盘子上堆着他最擅长的微笑,和蔼而亲切,他朝别栀子招了招手。
别栀子却清楚的看到他那双绿豆大小的倒三角眼,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了一番。
像是在验收货物。
没过两秒,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别栀子这才惊醒了,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正好碰到了端着水过来的别悦容。
她嗔怪的笑了笑:“这孩子,真是的,走路也不看着点。”
那一瞬间别栀子甚至有一种对这个地方感到陌生。
这屋子里的两个人表情都坦坦荡荡,好像正常的很。
只有别栀子的心脏在咚咚咚的冲撞着胸腔,家徒四壁的那些年,身体的自然反应一直在救她。
“我去洗个手。”别栀子敛住神色,低着头径直走到厕所里关上门。
没开灯的卫生间就算是大白天,也是昏暗的。
从身上半天把手机摸索出来的时候,别栀子这才发现自己的手都不自觉的在发抖。
一点点的亮光照在狭窄的空间里。
照亮着别栀子绷紧的神色。
接电话啊……
手机空旷的响了几秒,这几秒对别栀子来说从未如此漫长。
自动挂断后她又拨了一个过去。
只是这次,响起的是厕所的门声。
别悦容握着门把推开一个细缝,第一眼就落到了她的手机屏幕上,电话上的备注赫然是“陈涉”两个大字。
“怎么,他没接?”别悦容勾唇讽刺了笑了一声,一把推开厕所的门,光束照亮了整个狭窄的屋子,她一把抽出别栀子的手机,盯着别栀子警惕的眼神,立刻像是被扒了狐狸皮的黄鼠狼,龇牙咧嘴的骂道,“贱东西,又想胳膊肘往外拐,联合外人欺负起你亲妈来了是吧?”
“你也配说自己是我妈!”别栀子只感觉凉意从脚底一直升到了后脑,全身上下都冷成了一片。
在此刻她竟然有了种果然如此的解脱感。
别悦容怎么可能会给她正常的母爱呢?
她只不过是没钱花了人也老了,把自己的女儿卖出去换个路子而已。
“反正你迟早也是要谈恋爱的!”别悦容冷哼道,“你娘给你介绍个靠得住比外头那些个渣滓不知道强到哪里去!”
别栀子看了一样沙发上有些惊讶而面部皱纹挤压五官的中年男人,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说点什么,各种讽刺的话语哽咽在了喉腔里,像是吞了一整根鱼刺那么恶心,还是挂着腐烂掉的肉块的那种。
沉默了很久。
别栀子知道她今天绝不可能完好无损的走出这个屋子,半晌,才沉了口气:“我回房间换件衣服。”
“干嘛?”她这么冷静,倒是让别悦容警惕了起来。
“我还穿着校服。”别栀子讽刺的笑了一声,错开她走了出去,“怎么,他喜欢玩这种?”
“你可别想耍什么花招!”别悦容不放心的又扬声吼了一句。
“你只要再晚两天,就两天。”别栀子站在房间门口,背对着别悦容,看不清表情的冷笑,“我真的就要相信你准备好好当我的妈妈了。”
房门被重重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