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短暂的让人从这个屋子里难以言喻的氛围里给抽身出来。
别栀子移开视线,看了看窗外,没回答什么,只是说:“陈涉,好晚了,送我回家吧。”
一路上两人无话可说,一前一后的从灯火通明的大道上走入狭窄昏暗的鸭肠小巷。
发廊里的灯亮着。
陈涉远远在拐角处就停住了,倚在路灯下面,看着别栀子进了发廊就转身走了。
“陈涉!”
身后传来清亮的喊声,除了低声下气在棋牌室求他的那次叫了声不情不愿的“四哥”,别栀子叫人的时候都是没大没小的直呼姓名。
陈涉没回头。
“路上小心。”
他插着兜,夹着烟的手随意的挥了挥。
掉了点漆的墙皮显得格外斑驳,唯一挂着的老式挂钟都已经准备转钟了。
别悦容不知道一个人在二楼客厅抽了多久的烟,烟雾缭绕的环绕了整个空间,酒瓶子杂乱的滚了一地,她点了点手上的烟屑,听到动静头也不回的问了句:“陈涉送你回的?”
别栀子“嗯”了一声,第一时间把窗户全都敞开通了风。
气流涌了进来,秋风凉爽的拂过发丝。
这才把跟垃圾堆焚烧厂一样的地方重新变回了能住人的窝。
“你什么时候跟他搞上的?”
“你管不着。”
别悦容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醉醺醺的笑了一声:“不是你自己说让我离十字路的人远点的吗?”
“你听了吗?”别栀子让风吹了吹一片混沌的脑袋。
大脑放空一点不想再回忆最近乱七八糟打成死结的那些事儿。
“他那种人,你拿不住的。”别悦容别的不说,看男人的本事倒是只需要一眼,她自认从来没走过眼。
别栀子没对此发表任何评价。
她要的结果很简单,让别悦容忌惮她身后有一个陈涉就够了。
至于别的……她现在还想不起。
别栀子抹了一把被冷风吹僵硬的脸,换了个话题:“抽烟把窗户大开很难吗?这还需要我教你做?别哪天我放学回来,发现你躺地上被自己的烟味给熏……”
她刚转身,话都没说完就被大半夜突然发酒疯的女人抱了个正着。
未尽的语意迷蒙在了烟雾中。
别悦容比她高半个头,干枯的发丝红中带着不健康的黄,刺拉拉的落在了别栀子的肩膀上,女人干瘪的指节环住了她的后脑勺,削薄到只剩下一层皮的骨架子硌得别栀子生疼。
但她没有推开,有些怔愣的手无意识的垂了下来。
这已经能算得上是别悦容生涯里最具母爱泛滥的十个怀抱之一了。
她嘴里一个劲儿醉醺醺的喊着。
“我只有你了,知道吗?你是我的亲生的,我十月怀胎亲生下来的骨肉。”
“你身上流的都是我的血,是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大的,栀子啊——”
“我做什么都是为你好……”
别栀子平日里很少听到这女人不用“老娘”这个泼辣的词来武装自己,竟然还莫名诡异的显露出了一丝怪异的温情。
隔了好一会,她才把别悦容架着扔到了床上。
别悦容就抱着她那空荡荡的酒瓶子,大字型昏睡着。
一分钟后,别栀子又冷着脸进来扔了床被子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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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老三再看到陈涉从拳馆进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二楼灯火通明,嘈杂的鼓点音乐跟闪烁的灯光融为一体。
“你干嘛去了?”彭老三奇怪道,“好几个老板专门过来给你捧场子,结果连你人都没见着。”
陈涉这几天都没睡好,阴沉沉的眼底染上一抹倦色,他按了按太阳穴:“哪个包间?我现在去。”
“去个鸡毛,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不用睡觉?”彭老三给他递了杯水,压低声音,“前几天幺鸡出来了你知道不。”
“关我屁事。”
“前几天东子看到他跑铁厂去了,”彭老三嗤了一声,“身边还是那些个货色,之前跟老鼠一样到处躲你,现在找着靠山了,又骚起来了。”
“他去铁厂干嘛?”
“你忘了他之前干嘛的?找个靠山继续收高利贷呗。”
陈涉嗤笑一声,靠在沙发上阖眼:“狗改不了吃屎,也不怕再给抓进去。”
“别的就算了,我就担心……”彭老三迟疑道,“铁厂是老爷子刚弄过来的吧?幺鸡不会是跟你老东家扯上了点什么吧?”
“说不准。”陈涉不知道想起什么,啧了一声,“陈家没一个聪明人,都是群核桃大小的脑子,这些货色要是还斗不过就别干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