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的一声甩上房门。
避开了别悦容的视线,别栀子脸上恶狠狠的面具瞬间裂得一干二净。
她靠着墙壁弯腰大口呼吸了一分钟,才缓缓的趴在地板上,从床底捞出了一个长条的布包。
布包泛着陈旧又灰扑扑的黄,别栀子却把这东西紧紧的包在了怀里。
潮湿的尘土气弥漫在鼻腔里,指尖清晰的感觉到层层布裹着的硬感——那里面是一把生锈了的水果/刀。
即使生了锈,也依然是把刀。
急促的呼吸感像是突然在晃荡汹涌的海潮上找到了一点支撑力,纤瘦的背脊终于慢慢的沉了下来。
灯光昏黄,窗外没有月亮。
灰蒙蒙的整片云把天笼罩得严丝合缝,别栀子的视线都在颤抖,地上着有两个身影。
其中一个是别悦容,她瞪大眼睛无神的扒在门框边上瘫坐着盯着前面哀嚎的男人。
血从不太平整的地板流到了别栀子的脚边,她才尖叫一声从晃神中清醒,惊惧的跳起来往后猛的退了两步。
可是那血就像是有生命的蛆虫一样,千丝万缕的蠕动了起来,宛如沸腾的水,朝着别栀子泼了过去,密密麻麻的血虫活了过来,口吐人言幽怨的喊起了她的名字。
别、栀、子。
别栀子——
“别栀子!醒醒!”
被王晓琳猛地推了一下,别栀子这才从堆满书的桌子底下睡眼惺忪的抬起头:“怎么了?开饭了……?”
王晓琳不敢出大声,只好咬牙切齿的用眼神示意,嘴巴比划半天别栀子还是一副游离的样子盯着她。
“栀子同学,她说老师喊你回答问题。”语文老师好整以暇的微笑,“老师站这儿都听见了。”
别栀子这才想起来自己在课上睡着了,“嘭”的一下子站起身。
“哟,小心点儿,”语文老师啧了一声,“别吵着前边打瞌睡的同学了。”
一个个心虚的脑袋纷纷从书堆后面欲盖弥彰的抬了起来。
太阳正落到中央,晒得人懒洋洋的。
“这篇阅读主要描述了王阿三这类被环境所同化的小市民形象群体,批判了城市文明病和将人市民化的恶劣环境……”别栀子照本宣科的回答了两个问题。
“行了,坐下睡吧,不然该开饭了。”
语文老师话音刚落,下课铃声就准时敲响了。
“最近上课怎么老打瞌睡啊你。”王晓琳盯着别栀子的脸打量了一圈,“晚上干嘛去了?偷偷学生物去了?最近生物考那么厉害。”
“别提了。”别栀子揉了揉疲倦的脸颊,也没多说,不过整个人还是愁得很明显。
眉宇间都有点恹恹的,像是没晒到太阳的花。
别悦容的话像是一座大山一样时时刻刻压在她的身上,这几天她几乎不敢陷入深度睡眠,隔个两小时就得被自己惊醒一次。
高三晚上放学晚,别栀子跟几个一块帮班主任改卷子的同学一起走出校门的时候,月亮已经亮堂堂的挂在头顶上了。
叽叽喳喳的女生们结伴走,宋甜甜趁一个不注意把别栀子拉到了后面来。
“栀子。”宋甜甜是班长,人细心又温柔,估计是这两天看出来了什么,神情有些欲言又止,“你和周端雅是不是闹什么别扭啦?”
她和班里的人关系都不错,上学路上碰到别栀子,两人也能笑着打个招呼。
只是她每次总感觉,栀子同学对人好像总是隔着一层透明的膜一样。
她似乎从不与人交恶,却也不与人交心。
之前中午,周端雅和几个女生在班里聊八卦,别栀子一进来她的笑容就收敛了,班里安静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别栀子径直穿过人群回到座位上为止。
宋甜甜看在眼里,这才发现这俩人之间可能有点什么。
又结合最近年级里三班陈清许周围的一大堆红颜知己和风言风语,她总还是隐隐约约摸到了一些。
别栀子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她会问这个,想了想:“单纯两看相厌。”
除了别栀子,没有人会对周端雅那样人缘好家境好长相好的人气校花毫不遮掩的说出“两看相厌”四个字。
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活像是一盏白琉璃,冰凉的流光在夜色下熠熠生辉。
宋甜甜一愣,挪开了堆成山的学习资料,她才发现这人似乎才是真正长了一张相当出众的脸,也难怪陈清许老是念念不忘了。
还没等她继续问下去,别栀子已经跟上大部队了。
结束了一天埋头苦干的题山题海,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话就格外多。
女生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在寂静昏暗的街道上格外有生气。
宋甜甜正转头分享上周末十字路新开的餐厅,迎面措不及防的被一个冲出来的男人大力撞得一个踉跄,后退两步狠狠摔在了地上,痛呼出声。
“喂!你怎么走路不看路啊!”身旁的女生立刻把宋甜甜扶起来,怒气冲冲的对着那男人道,“撞到人了没看到啊!”
一大群女生,不至于怕他一个。
身边的别栀子却突然轻轻扯了她一下:“那男人身上有血,咱们先走。”
男人一句话也没说,他的状态很诡异,不知道是在害怕什么,面容扭曲,眼睛惊恐的瞪大,嘴里还念念有词。
一面狠狠摔了一个跟头,一面又连滚带爬的往前爬,边跑边回头看,像是害怕身后有什么恶鬼的追杀一样。
他撞上宋甜甜的那个肩膀上正残留着一片带着腥气的暗红,蹭到了她蓝白色的校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