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栀子要休息了,咱们还是出去聊吧。”老张眼看着气氛不对,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刚刚在男人面前哭诉了漫长的十几年艰苦单身母亲生涯的别悦容怎么肯走,叉着腰立马摆出一副教训的姿态,横眉怒目的瞪着别栀子,张开手就要走上前来拽她:“别在人张哥面前给老娘犯浑啊!”
还是那双熟悉的指甲,别栀子甚至能看到食指指甲盖上的一点红,应该正好能够契合上她背后的疤。
别过来。
别再靠近了!
别栀子盯着那双手。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她一动不动的站在墙面的阴影里。
下一秒,别悦容只觉得恍惚眼前有一阵风闪过,指尖划过睡衣柔软的布料,落了个空。
别栀子速度极快的转身,一把扣住了窗户边沿。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不管不顾的一脚蹬上窗口。
她的动作甚至没有丝毫的停顿,生疏又奋力的从窗口一跃而下。
月色下。
别栀子甚至能看到别悦容一闪而过的瞪得极大的眼睛,仿佛被火烧出的两个洞,惊悚又空旷。
那瞬间,她莫名生出一丝怪异反叛的快感。
别栀子的睡衣是雪白的,肤色也是雪白的。
只有那双眼睛是黝黑的,是火山中万年沸腾的岩浆猛烈喷发后冷却在山底坚硬的顽石,是那样浓烈而极致的黑。
女人刺耳惊愕的尖叫在黑夜里划破天际,分贝高得仿佛坏掉的勺子一样尖锐。
“跳楼了!她跳楼了!”
“那小杂种跳楼了!!”
别栀子从来没从这么高的楼层徒手跳下来过,只感觉落地的两双脚像是被一座山死死砸下来一样剧烈的疼痛,惯性往前扑了一下,手掌和膝盖死死的摩擦在布满细碎石子的水泥路上,浑身上下都变得生疼,生理性的泪水一下子飙了出来。
“操……”
一声沉沉的低骂,来自于被从天而降的白衣女鬼吓到的过路人。
她没想到这么晚了在理发店后面的小巷子里还有人,吓了一跳。
后巷灰暗的很,巷口的灯光鞭长莫及的散射进来了一点。
戴着帽子的男人的靠在旁边的墙壁上。
他很高大,也很削瘦。
裸露出来的两条手臂上暴起的青筋和肌肉轮廓在月光下却看得分明。
黑色的老头衫,黑色的长裤。
劲瘦的腰间系着一件白色外套,那色调看起来格外违和。
脸被掩盖在低垂的帽檐下,看不清楚。
只有唇齿的火光,照亮了一点下颚冷硬的轮廓。
但别栀子能感觉到他投来的视线,那么刺,又那么凌厉。
“四哥!你酒醒了么?”
巷口突然跑过来一个大波浪的红唇女人,高跟鞋在巷子里踩踏的脆响格外明显。
别栀子来不及多想,忍着身上撕裂的疼痛,手脚并用的爬起来一瘸一拐的朝着巷口走了。
和女人擦肩而过,她怪异的看了别栀子一眼,快步跑到陈涉面前:“那小姑娘谁?”
“一跳楼的疯子。”陈涉捻灭了烟头。
女人也不再多问,朝陈涉抛了个媚眼,娇笑道:“还能走吗,要不要妹妹我扶你呀?”
说着她的手已经顺着男人肌肉凸起的臂膀往下滑了,却被陈涉一个视线扫过去,又讪讪的收了回来。
“别对着我骚。”陈涉冷嗤一声,懒洋洋的往巷口走。
虽然身上的酒气熏天,但他的脚步依然很稳,只是腰间松松垮垮的白色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下来,掉在了地上。
十点二十一,狭窄的后巷只剩下姗姗来迟的别悦容没控制住的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