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拽住藤蔓,刚想向上爬,便被一双大掌抓住了脚踝。
沈扶呼吸一窒,险些尖叫出声,她猛地低头看去,只见坑下烂草之中不知何时藏着个人。
借着月光,沈扶看到那人容貌昳丽却满面鲜血,如地狱爬出的修罗般,他拼命抓着沈扶的脚踝说道:“请姑娘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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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不大却很热闹,沈扶坐在街角客栈的窗边,向下看了许久。
“嘶——”
“老夫下手重了,姑娘没事吧?”沈扶脚边坐着的老大夫正在给她处理脚上的伤口,“这肉和袜子都连在一处了,得剥开才能好。你们这对小鸳鸯命苦呦,一个脚成这样,一个又浑身都是刀伤。”
沈扶一愣,看向床上躺着的人,摇头道:“他的伤如何?”
“刀伤都未伤到筋骨,上几次药慢慢养着就好了。倒是头上的伤有些重,不过醒来之后也就无事了。若有其他症状,可再去找我。”老大夫给沈扶的两只脚包得像粽子,而后站起身道:“别担心他了,你还是担心自己的伤罢,切记三日之内不能多步远行,否则伤势会更重。”
“嗯。”沈扶掏出银子道:“多谢。”
“哎——”老大夫接过,收拾了药箱往外走,边走边说:“这女娃娃呦,剥肉剔骨都不喊一句疼的。”
沈扶本不在意,闻言忽然涌上热泪,她看着自己的脚,心道身上的疼痛,岂能比过心中半分。
床上传来些动静,那人不知在絮语什么。
沈扶遵着嘱咐本不想动,但见那人动静越来越大,高力出去办事又不知何时才回来,她只好起身,慢慢地挪去床边坐下。
床上之人面上血污已不见,他额间尽是细汗,眉头紧皱,薄唇张张合合似是在说什么,昏迷之中睡得也不安稳。
沈扶静待片刻,倾身去拿布巾准备给他擦汗,床上之人却忽然醒来,快速起身从后卡住沈扶的脖子,沈扶被迫向后仰头,靠在那人肩上。
沈扶挣扎着说:“松……手!”
那人粗重的呼吸打在沈扶耳边,他嗓音低哑问:“你是谁!这是何处!”
沈扶被那人掐得喉咙仿佛要断,她道:“坑底,我救你……”
那人思索片刻,问道:“你是何人?”
沈扶双手握着他的手臂,稍微扯远了些,“城里孤儿,松开我。”
许是察觉到她无害,那人终于松手,沈扶赶忙起身站远一些,扶着柱子喘息。
“抱歉,多谢。”
沈扶抬头看去,只见那人头微垂,目光涣散不知在想什么。她看向那人换下来的衣裳上的花纹和无暇的玉佩,以及想起放才那人掐着她的力道,知晓大概此人非富即贵,昨日那些人,应该是来追他的。
小凶可化解。沈扶走到床边,用手在那人眼前晃了晃道:“你看不到了?”
那人抓住沈扶的手腕道:“嗯,眼前一片模糊。”
恰好这时高力买吃食回来,沈扶拽出来自己的手腕,重新坐去窗边,让高力再去寻方才那老大夫一趟。
高力看了眼床上那人,放下吃食便去了。
老大夫颤颤巍巍来一趟,又是把脉又是针灸,最后还敲了那人的头几下,最后才说:“好了,明日大约就能恢复。”
送走老大夫后,高力给那人递了吃食,随后放下床帐,坐在沈扶面前,递给她一张羊皮地图说道:“这是一半行路图,另一半明日晨起才能画好,届时我再去拿。”
“嗯,高力哥早起歇下吧。”
沈扶说完后接过,看着那地图上画了一半的京城方向,心下总算踏实些,趴在窗边榻上的小桌子上睡着了。
沈扶身心俱疲,夜里还是睡不踏实,频频被那同一个噩梦惊醒。
晨间鸟落窗棂鸣叫,沈扶彻底醒来。
屋中不见高力,想来他已经前去取另一半行路图了,沈扶拿起昨夜剩下的饼子,就着隔夜的凉茶喝下后,便握着那里大蛇令牌发起呆。
床上之人不知何时醒来,坐在沈扶面前道:“姑娘在看什么?”
沈扶心下一惊,快速将令牌扣在手心,看着那人道:“你何时来的?”
那人笑道:“抱歉,看姑娘出神,未曾开口打扰。昨日也多有冒犯,还望姑娘不要怪罪。”
“言重了。”沈扶微微向后,看着那人如星光般的明目,问道:“你能看见了?”
“是,多谢姑娘救命之恩。”那人说完后问道:“还不知姑娘芳名?”
“沈扶。”
“好名字。”那人看着沈扶一字字说道:“我叫萧禹。”
萧姓有些耳熟,沈扶点头学他道:“嗯,好名字。”
萧禹挑挑眉盯着沈扶,沈扶不明所以,半晌后萧禹才道:“方才那块令牌,我看着很是眼熟,不知沈姑娘从何处得来?”
沈扶皱眉,说道:“捡的,你见过?”
萧禹道:“可否拿给我细看?”
沈扶犹豫片刻,还是递了出去。
萧禹拿到手中翻看了会儿后,点头道:“确实见过,不过记不太清了。大约是在皇宫宴会之上,哪位大人佩戴过吧。”
沈扶微微直起身子问:“你确定吗?”
“这令牌乃是冰山玄铁所做,这种材料堪比黄金,非是富贵人家不能有。”
非富即贵。
沈扶猛地抬头,忽然想起沈父以前说过,庄国的皇帝姓萧,因此萧乃国姓,非皇家之人不能取。
沈扶摸着腕上软刀,问萧禹:“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