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如谢璟所言,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可眼下朝堂不稳,众位皇子都对皇位虎视眈眈。
若其中一个环节出错,且不说那些远在边陲的藩王会如何,单说齐王府,极可能会万劫不复。
换言之,此刻,齐王府单凭手里握着的几十万兵力,若奋力和他与圣上抗衡,胜算也比这个大上许多。
谢璟完全不需要以这等虽危险的计谋来博。
燕王因此对他此举更为钦佩,心下惴惴,捋胡须的手都在发颤,“这是你爹出的主意?还是你的?”
“是我的主意。”
斑驳光影中,谢璟面容凝重,不卑不亢地直起身,脸上那双漆黑凤眸炯炯有神,身形高大如巍峨山巅般伟岸,直令燕王自愧形惭。
“但晚辈来之前,已争取了父亲的同意。”
这等同于谢璟将整个齐王府的身家性命都交托在他手上。
燕王顿时感到心头如被压着一块巨石,直压得他喘不过来气,他不觉面容松动,出口讥讽道:“你爹就这么放心我?就不怕我公报私仇?把你们全家都杀了?”
提起这个,谢璟朗声笑了笑:“晚辈出门前也曾这么问过我爹,我爹说您在大是大非面前,什么事该做与不该做都拎得清,无需他多说什么。”
燕王万没料到齐王嫌弃他半生,到头来竟然却是最了解他的人,且不论两人半生恩怨如何,就单论齐王这份心性与气度,都令他钦佩。
他深吸口气,一咬牙怒骂道:“就冲你这句话,我也得让你爹好好给老子活着,继续和我斗嘴!”
谢璟黑眸闪动似是如释重负,他撩袍跪在地上,以额触地郑重道谢:“晚辈先谢过燕王。”
燕王正欲再说,一声娇斥忽从窗外传来:“我不同意。”
紧接着,方才已退下多时的沈灵薇,倒映在窗子上的身影快速移动。
下一瞬,只听“啪”的一声,房门被重重推开,沈灵薇快步入内走到谢璟身旁,伸手作势就要将人从地上拉起来,边柳眉横竖地斥责燕王。
“爹,此事兹事体大,事关齐王府全家百十条的性命,您怎能儿戏?”
沈灵薇说完似是气急了,杏面涨得通红,转头眼眶微红地盯着谢璟,脱口骂道:“还有你,之前说什么不让我担心,你能自己想到解决的办法,可这就是你想出的主意?我看你在街上随便拉个叫花子想,也比这个主意强!”
谢璟抬起膝盖,缓慢从地上站起身:“月月——”
“我不听——”
沈灵薇忙用双手捂着耳朵,“我只知道,只要你入了局,便身不由己,福祸不知,且中途稍有偏差,后果便难以想象。”
说到最后,沈灵薇眸底已泪光闪动,再顾不得其他,手忙脚乱地抓着他的手,哽咽着声哀求:
“算我求你了,你快收回决定,我这就帮你想办法渡过难关,好不好?”
燕王见状,之前在脑中闪过的疑惑霎时被证实,瞠目结舌地看了眼自己女儿,又盯向谢璟,一时心头如巨浪翻滚。
谢璟唇抿成一条直线,推开沈灵薇的手,转过身面对门外,沙哑着声道,“对不起,此事,我心意已决。”
随即朝燕王一拱手道,“晚辈还有一些事要提前部署,就先行告辞了。”转身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谢璟!”
不待燕王答话,沈灵薇想也不想地追出去。
奈何谢璟人高腿长,又有意避开这个话口不谈,故而,沈灵薇出了燕王府才追上他。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
沈灵薇随他一同坐到马车上,泪水潋滟地扑入他的怀中,“你可想过我的感受?万一你在里面受伤了?我——”
谢璟心头悸动,终是忍不住心软,将人紧紧地拥入怀里,哑声解释道,
“不会的,我今日来燕王府之前,已经买通了里面的人,不会对我动刑,且我早已买通了御医,御医言圣上病势沉重,驾崩也不过是这几日的事了,到时只待尘埃落定,我就会平安无事地回来的。”
“可我还是——”
“别哭。”
谢璟温柔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未了的信念,这次,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处理好吗?”
沈灵薇见如何都劝服不了他,知他身为将军,如此做,是他的职责所在,可还是忍不住担忧地掉眼泪。
“那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
“好。”谢璟不舍地低头亲吻她头顶,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