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薇忙收回目光,她一时吃不准她娘的心思,避重就轻地摇头:“没有,但娘也不想想他是何许人?这些年又在圣上身边办差,心智和敏锐力,早已非常人能比,可能是心里也记挂着我爹帮齐王的事,想要帮我们一把,才来咱们府上的。”
“是吗?”燕王妃眯了下眼。
“是的吧?”沈灵薇有些招架不住她审视的目光,垂于腿侧的双手一下子攥住衣裙,硬着头皮道。
燕王妃也不欲将话捅破,她虽感激谢璟今日所为,但——
最后只能感慨地叹口气:“这样也好,这下也算他们齐王府和我们的恩怨扯平了。”
沈灵薇霎时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他们虽然能和齐王府化干戈为玉帛,但两家生出嫌隙多年,就算双方都朝后退一步,也万不可能做到和朋友那般亲密。
她抿紧唇,过了好一会儿才答话:“女儿晓得。”
回返的途中,雪玲急匆匆地赶来,低声对沈灵薇道:“谢中尉让奴婢给你捎话,让你过去见他一面。”
沈灵薇忍不住问:“他人在哪?”
“就在您刚才坐的水榭。”
沈灵薇抬脚就要去,可刚迈出一步,又有些迟疑。
正犹豫间,久未露面的金日离,不知何时到了燕王府,从不远处的抄手游廊下快步走出,一脸疲惫地诧异问她:“宴会怎么散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燕王夫妇此次举办的相看宴,不仅要为沈灵薇招婿,同时还存了若撮合女儿和金日离不成,也帮金日离招王妃的想法,于是,帖子早早地就发到了公主府。
而金日离这个本该一早的主角儿,却在这个时候来。
沈灵薇忙驻足,怕他担忧,简明扼要地解释:“没发生什么事,至于宴会,就……我都看过了,没有看上的,自然就散席得早。”
金日离见她眸色躲闪,狐疑的正要再问。
沈灵薇忙岔开话题:“对了,姑母的病好些了吗?”
在她印象里,姑母大多时候都病恹恹的。
提起这个,金日离果然不再纠结宴会的事,眸色变得黯淡下来,只见他摇头道:“还没,太医和民间有名的大夫我都请到府中看过了,他们都说我娘得的病是心病,药石难医。”
沈灵薇满脸诧异地追问:“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姑母有心病?”
“此事说来话长。”金日离不欲多谈,遮掩得以拳抵唇轻咳一声。
沈灵薇更加狐疑了,张嘴就要再问,身后忽响起谢璟低沉的接话声:“心病还需心药医,我之前无意中认识一名高僧,度化世人,或许能帮上义弟的忙。”
两人闻声转身,便见谢璟双手负后,从旁侧的抄手游廊走过来。
“真的假的?”金日离满脸惊喜地忙迎上去。
沈灵薇却霎时一颗心扑通乱跳,但事关姑母的病情,她依旧硬着头皮慢吞吞地跟上去。
谢璟不着痕迹地将沈灵薇的异样尽收眼底,猜到她估计是想起来自己当日说了什么,眸色渐深,但依旧云淡风轻地对金日离道:“自然是真的,正巧那名高僧前些时日从外面云游回来,此刻人正在城外的一所寺中休养,义弟若不信,可以跟随为兄走一遭去看看。”
金日离闻言雀跃,连忙催促道:“璟兄的话,我自然是信的,你若无事,我们这会儿就去吧。”
“好。”谢璟一口答应下来后,看向沈灵薇,温声问道:“一起去?”
沈灵薇支支吾吾地道:“我就算了吧,我还是待在——”
金日离不悦地打断她的话:“我记得你前些日子不是也得了心病吗?万一没痊愈呢?此次正好和我娘一起去找高僧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病根什么的。”
话已至此,沈灵薇若再推脱,就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只得答应下来。
几人说走就走,两个时辰后,便赶到谢璟嘴里说的那座寺庙。
方丈似是早已料到他们今日会来,静静地跪在佛堂前,将手中经文念完后才缓缓起身,扫了他们脸上一眼,最后将惊疑的目光定在了沈灵薇脸上。
沈灵薇是重生之人,本就在心中畏惧神佛,见状,一颗心霎时提到嗓子眼,不知是紧张的,还是害怕的,忽然头晕目眩地站立不住,她下意识抓着谢璟衣袖,朝他身后躲。
谢璟察觉到她的异样,忙握着她手臂,担忧低声问:“可是身子不舒服?”
随着他出声,站在前方的平阳公主和金日离诧异地转身看向沈灵薇。
却见她面色红润,和寻常并无二致,若真要挑出不一样来,那便是脸上那双含笑春眸,此刻如同被蒙上了一层薄雾般透着迷离之色。
平阳公主忙抬手摸她额头,并未起热,稍稍安心后,叮嘱金日离:“估计是路途劳累所致,你先扶着微微去旁边休息一下,看看能不能缓解。”
不待金日离回话,谢璟抢先谢绝平阳公主的好意,“我陪她去。”
两人刚转身朝旁侧林荫走出几步,方丈忽叹口气,“她心中未了的执念太深,才会看到老夫魂魄不安,你们且去后院取来安魂草,放在温水里泡一盏茶的时辰,喂她服下即可。”
此话一出,沈灵薇霎时感到如麦芒般的目光纷纷投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