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是您叫她去做,让林小姐之后能知难而退呢。不过这孩子看着心思简单,长得也水灵,您真的不考虑考虑,留下她?”
江晚云平淡一笑,什么话也没说。
到备饭点,江晚云下楼招呼了一句:“秋姨,今天不用准备我们的午饭了,我带清岁去趟剧场。”
吴秋菊放下手里的活,看了眼林清岁。
林清岁正帮忙和面,也抬起头。
江晚云见两人面面相觑,就问:“怎么了?你们下午有别的安排吗?”
吴秋菊尴尬笑笑:“不是,就是我刚才安慰林小姐说,您之前也没带助理去过剧场。”
江晚云一愣。
而后松叹一声,眉间淡淡凝蹙,笑意婉然,声音也因久在病中,过分柔和:
“某些人利用我院子里的鹅卵石,埋怨我大材小用,我要是再无动于衷,不是辜负了鹅卵石白白牺牲一场?”
“鹅卵石?”吴秋菊没听明白,转头看看林清岁。
林清岁没有言语,又低下头去把面和完。
*
今天剧场没有戏在彩排,空荡荡连个管理人员都不见,江晚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钥匙,自己开了大门进来的。
“我一会儿约了一位老师,要聊聊花辞镜改编的事,你以专业的角度,帮我记录一下重点吧。”
“嗯。”
林清岁冷声答应,随后就看着江晚云自己上了舞台,前前后后走了个遍,心里好像反复推敲着什么。
不久,有人走进剧场。
来者通身气派不凡,白发烫了精致的小卷,抹了发胶别在耳后,领口打了丝巾,裙下踩着高跟鞋。
江晚云起身相迎,转而向林清岁介绍:“杨幸。”
林清岁本能地想继续听下去,但江晚云并没有再赘述任何。固有的思维让她觉得,直呼教授大名是不是不太尊重,转念又想,如果有名有姓的介绍都不算尊重,又有哪种职业属性或社会地位,可以高于这个人本身。
而江晚云又这样平等地向杨幸介绍她:“林清岁。”
没有“我的执行经济”,“我的助理”,或客气一点的“我的学生”,“我的朋友”。
由此她更坚定了江晚云的本意。
她也是有名有姓的。
杨幸果然也没有觉得江晚云无礼,和蔼一笑:“我就知道,你迟早会来找我。”
林清岁听闻过,杨幸作为当代戏剧研究学会的专家,同时作为“花辞镜”初代“风辞”饰演者,及现在的编演顾问,并不认可江晚云主导的这次改编,由此业界也传出两代“风辞”不和的言论。
江晚云恭恭敬敬颔首一笑,简单寒暄后,开门见山:“新编后首演观众的反应不佳,必要做出一些改变。我想听听您的建议。”
“怎么?打算放弃了?还是要捡起大团圆结局?”
江晚云含笑摇摇头:“悲剧题材本身不是问题,观众不买单,一定是没能被打动。剧情要尊重原著,可改动的空间不大,我的想法是,舞台布景上是不是可以重新调整?最后一幕的爆发点,一直出不来。”
杨幸中肯道:“我和你想法一致。但光调整舞台布景还不够,焚书这个场景展现的太单薄,只看到村民闹事,风辞被逼跳崖,矛盾冲突是远远不够的。”
江晚云沉思片刻:“我尝试过把更多东西集合在一个点上,舞台上的一切都是直观的。没有办法剪辑,要想同时展现多个冲突,太难了。”
杨幸思索片刻也无果,把目光投向一旁:“这是你的学生?你刚才说她叫……”
“她叫林清岁,”江晚云认真重复,而后回头,笑意温柔:“她对戏剧的感悟力很强,就邀请她过来一起听听。”
邀请?林清岁觉得被带了高帽,脸色有些复杂。
“感悟力很强?”杨幸意味深长地看向林清岁,笑问道:“孩子啊,那你听了这么久,有什么想法吗?”
林清岁一时间也不知道江晚云是在诓骗杨幸,还是在戏弄她。
“我……”
她本想冷语拒绝,无意间又看向江晚云。
该死,为什么是这种真挚又期盼的眼神,居然还有种不想让她失望难堪的英雄情结。
心里这样想着,无奈阖了阖眼,低头看向笔记本上记录的文字,思考道:
“人濒死前,不是有走马灯现象吗?风辞被村民追逐那段场景会很空,如果把舞台背景一分为二,再推换两次,那也就是四个场景,可以用四个故事填充。把风辞各个阶段的苦难填充进去,走马灯一样回顾人生,这样能不能达到你们说的冲突效果?”
杨幸点头:“这个想法倒是很好。但一是剧情上会和之前有重复,二是如果台上同时出现四个不同阶段的风辞,观感上来说会有些错乱。”
林清岁沉吟许久。
“那用其他人的故事呢?”
继而道:“深山里的墓碑,不只有风辞那一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