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罪罚?
某些杂碎有个一官半职或几个臭钱,还真当自己是王法,鱼肉起人来了。
谢扶光纤薄眼皮恹然下垂,唇角轻扯,这是她杀心起的一贯神色。
宁磐说话时,谢扶光其实只有一半心绪在听,另一半还有一搭没一搭反刍着进入秘境前的风波。
因而“罪罚之地”、“人界的阿鼻地狱”这些字眼很自然地便与螭寐那句“我与这一秘境的主人有些渊源”联系在了一起。
“秘境主人有可能是被螭寐送进留春馆的。”众人沉默唏嘘之际,她兀地开口。
经她提醒,其他人显然也记起螭寐的话,心下除去怒意还有几分不忍。
若真是如此,境主人……实在太可怜了。
他若化为死物,不会动也不会说,只能任由蹂躏;而若化为灵宠之类的活物,不通人事,同样不会懂得反抗。
这样的日子一连十九年,偏偏他始终没有解除化影境,死都不能。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找不怎么反抗的人对吗?”卢笑绒问,她嗅觉暂时麻痹了,可视力还在,自认找人这事上能挑大梁。
“你问这干嘛?”宁磐这时候还颇有风度,“那种场面你还真要看啊?你,还有那边那个姓谢的,你们闭眼,我们四个男人找就行了。”
谢扶光其实觉得那种画面虽污秽了些,却也没什么不能看,但崔惊厄经过她时,食指从她眼前轻掠,指腹在她两扇眼皮点了点,意思明确。
既然大家都长了眼,不缺她这一份力,她便没有强求,阖上眼睛养神。
隔绝了眼前画面,心里翻涌的诸多场景反而更清晰起来。
她的思绪从谢白扇到底有没有问题开始发散,很快转到螭寐如何进得万里悲丘,当年颜琅前辈分明设下过阻碍妖魔入内的阵法,既想起颜琅,脑海中不由自主又出现器墓迷阵中作乱的那把郎绝刀……
颜琅会有问题么?虽说死者已矣,这个念头的产生又毫无根据,光是想想已然很离谱,但这世道,郎绝都成了邪器,谢白扇的清白也没法保证,还真说不定呢?
倘若颜琅也有问题,那麻烦可就大了,他为修界留下了太多东西,除去万里悲丘的阵法,还有指示厉鬼降世的法器……
谢扶光不是会放任疑问生长的人,她得验证点什么!
她遽然睁眼,本是要找黎暨说话,视线却先撞进一块投影青石。
青石的主角是名白衣象姑,与被迫入留春馆受难的其余象姑们不同,他看起来堪称愉快,甚至主动准备道具高调揽客。
“这这这……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简直不知廉耻!”宁磐只瞥了一眼,似不忍视,匆匆调转视线。
黎暨也觉看着闹心,一错眼却见谢扶光正盯着那人瞧,他大惊失色:“哎哟大小姐,你怎么把眼睁开了?!”
“大小姐看了什么?我要和大小姐看一样的!”卢笑绒耳朵比狗灵,脑袋听着声雀跃地一转,被宁磐眼疾手快按回原处。
谢扶光只是觉得那人给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笑着、跳着,看起来很是高兴,但她睁眼的瞬间正撞进他瞳孔,在那一霎她感到一种极尽悲哀的冲击,而当她再定睛看,那悲哀又雾一样消散了。
大小姐自知自己不是善解人意之人,就没擅自解读那人表情误导大家。
她收回视线,对黎暨正色道:“你那个业火焚魂,还能画么?”
“啊,啊?”黎暨被她跳跃的思路整不会了,磕绊着说,“能是能,但你……现在要么?”
“过了这关再说吧。”谢扶光不急,只问,“业火焚魂只能除妖和魔的邪气,对吧?”
“是啊,”黎暨只当大小姐后悔了,怕那符误伤谢白扇,又不好意思说,遂宽慰道,“放心,虽说人里面也不少坏的吧,但各路法器只针对妖魔,这是修界的规矩,业火焚魂是轻尘还没跟修界闹掰时创的,那会儿他对修界尊敬得厉害,放心,盟主不会出事的。”
谢扶光满意地点点头,不说话了。
“符合条件的总共有三个。”这时舒扬舟汇总一圈看下来的成果,“三号和三十六号青石映出的两人都不动不叫,符合化为死物的特征;四十三号则……可能是灵犬,因为他把欺负他那人的……”
说到这儿,他拍拍黎暨:“我口干,你接着说吧。”
黎暨一脸菜色,显然不愿接下这个任务,声音细弱蚊蝇:“四十三号把他上面那人的阳……□□咬掉了。”
众人:……
“一时符合特征不排除有巧合的可能,”谢扶光说,“劳烦你们重点再盯一盯这三人,等到三炷香燃尽,再选出最适合的一个吧。”
他们总共有三次选择机会,每次选择间隔三炷香,最多九炷香燃尽,即可知这一关是成是败。
其他三个男的继续盯着,黎暨问谢扶光:“我说师妹,你又要那符咒干什么啊?”
“做个试验。”
“什么试验?”黎暨面露难色,“不是我蓄意打探啊,只是您那行事风格太过诡谲,不说清楚我还真不敢助纣为虐。”
“虐也碍不着别人,我给我自己用。卢笑绒不是说我身上有邪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