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除妖?”轻尘微怔。
“怎么?妖就不能诛妖么?那人还会抢劫杀人呢?”朱颜故不拘于这些,“与其以物种归阵营,不如以善恶分敌我,我以为你当年救我时,就是这样想的。”
“是我狭隘,你既愿意,同行便是,”轻尘没有拒绝,“只是还望慎言,师父这种话莫要再说。”
朱颜故见好就收,也不强求。
明镜台往西南方向有片密林,密林前后是两座城池,中间人为伐出一条大道供人往来。
变故就是近日发生的。四天前,一支商旅夜入密林,未寻见那条大道,只当天色太暗,影响视物,改从林间穿行。不多时却发现林中司南失灵,他们一行人不辨东南西北,分明一路向前走着直线,还做了标记,可兜兜转转总绕回原地。
打头的当是中了邪,心生惧意退回,翌日再来时,沿林子外沿查看一圈,那条大道竟真凭空消失了。
路上谢扶光了解过事情始末,登时明白了崔惊厄为何选择来此处。
四天前,正是他们进入秘境的日子,而密林就在这天出现异样,她也不信这是巧合。
四人说是同行,一路的站位却很泾渭分明。
崔惊厄和轻尘在左,右边依次是朱颜故和谢扶光,轻尘和朱颜故之间虽不算隔着道天堑,却始终保持有一定距离。
偶尔朱颜故会向轻尘询问几句修炼上的问题,每一个他都认真思考耐心解答,氛围说好也好,就是……过分礼貌。
朱颜故谈起修炼时,看起来心无旁骛,谢扶光自觉往右错开段距离。
不多时,朱颜故走回她身侧,胳膊肘碰了碰她的:“瞧见没,以后学着点。”
谢扶光只当朱颜故是让她学习修炼,敷衍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们交流的那些修炼瓶颈,她几年前就突破了。
“追男人呢,不能像你先前那样,整颗心恨不能全扑上去。”朱颜故一根青葱食指竖起,鲜红指甲饱满,反射着日光朝她摇了摇,“那太掉价了。”
“你要永远记得,平等交流才是爱情发生的前提。”
谢扶光:……原来是学这个。
她头点得更敷衍了。
朱颜故推她:“你不去在你的小道君身上试试?”
“我不用。”谢扶光又有点烦了,压着燥意没说什么,细长的眉却是轻蹙。
“什么表情?”朱颜故对她这点情事难得表现出莫大兴致,“昨日在树上我就瞧着你们不大对劲,不会这么快就进到下一阶段了吧?”
“什么阶段?”
“须知喜欢与喜欢之间也是不一样的。”朱颜故一脸高深。
卖关子的表情倒勾起谢扶光几分兴致,她对此类知识一向欠缺,很用心地思考少顷,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谢扶光练刀是谢白扇带着入的门,她至今记得父亲曾说:“同样的招式,同一人来做,在不同场合发挥出效果也是不同。气息沉在哪儿、动作的着力点落在哪儿、对手又在哪儿……打斗中变数重重,任一环节都影响着你出招的效果。”
“所谓百战不殆,便是在电光石火间总能抉择出最优的那一解。”
于是她问:“那哪一种才是最好的喜欢?”
不管有没有用,她想先要一个答案。
“只要不在喜欢中丢掉自己,或伤害别人,就都是好的喜欢。”朱颜故却给不了这个答案:“譬如我昨天喜欢轻尘,是喜欢他那张白净面皮,喜欢他一逗就脸红,喜欢与救命恩人久别重逢的那份意外之喜。但今天就不一样了。”
谢扶光听着,往轻尘脸上瞟了一眼,没觉得他今日那张小白脸有什么变化,他依然容易脸红,也仍旧是朱颜故的救命恩人。
她实在没看出什么不一样。
“别看了,他与昨日没有分别,我也还是我,但随着经历,喜欢是会变化和成长的。”朱颜故挡住她困惑的视线,“今日他收回了指向我的剑,还说我有修炼上的问题都可以找他,我发现过去这些年他没有变,依然是那个只以善恶鉴妖邪的善良道君,那份喜欢突然就有一点变了。”
“我不再敢在他面前放肆,因为轻尘在我心里更重要了一些,我会开始担心他远离我。”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她最后说:“当喜欢突破一定限度,初时勇敢就会变为畏缩。陷于爱者总是心生惶惶,即便骄傲坦率的人也难逃过。”
“所以,你面对崔惊厄时,有没有怕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