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圆脸兄正惨白着脸沿“独木桥”向他们猪突猛进。
前来参加试炼的都是各宗精挑细选出的优秀弟子,崔惊厄这种情况毕竟是极少数,圆脸兄纵然畏高,却不至因此出局。
不多时,阵中剩的五名弟子已齐聚六枚铜钱周围,空间本就不大,人一多愈显逼仄,更遑论崔惊厄和卢笑绒周身一只饱满浑圆的天钧罩还散发着瞩目金光。
圆脸兄身边的那位面色黑如锅底,依崔惊厄看,这才是真正的戾气丰沛,对比之下,大小姐脸臭时的小表情堪称可爱。
他扯唇微哂。
黑脸开口,说的话跟脸色一样味儿冲:“把秘境糟践成这样,你们倒无所谓,总归有宝贝护身,我们两个就惨了,只能靠肉身硬扛。不会一早商量好了吧,用毁秘境的下作手段逼其他人出局?仙盟若交到你们这种人手里,我看离倾覆也不远了。”
黑脸大放厥词时,圆脸兄猛扯他袖口,五官纠结出一副便秘相。
“那是渡业山的大小姐……”
“大小姐又如何?不就仗着有个好爹?我范莘最看不起这种倚仗家世耀武扬威之人!”黑脸黑黑的脸上写满不屑,乍一瞧竟颇具志气,“不用拽我,我早听说这种试炼最终胜出者都是内定好的,没有公平可言,仙盟乌烟瘴气至此,我本也无意多待,还怕得罪什么大小姐么?”
空气近乎凝结,崔惊厄瘦长的爪子蠢蠢欲动,正纠结用不用给大小姐再顺个毛,谢扶光皓腕已然一转,刀尖拿捏着力道在黑脸范莘的阴玉钥上敲了一下,不轻不重,留下个浅淡印子,但没有灵力逸出。
“要你出局还需耍手段?你算个什么人物么?”
说完谢扶光朝崔惊厄看了一眼,示意他继续正事,不必在闲杂人等上费心思。
崔惊厄接收眼色,胸有成竹了然一笑,然后……十分自然地会错了意思。
病秧子清清嗓子,双臂环胸,拖着天钧罩昂首挺胸踱到范莘跟前,活脱脱一个活人版金光普照。
他比范莘高上一大截,垂眼看人竟颇具威势,直教谢扶光一霎恍惚:这人若拿起剑,或许还真像那么回事。
只是下一句,就听这位像那么回事的人悠然开口:“我们大小姐让我教教你,自知之明四个字怎么写。”
“就说我吧,四体虽然不勤,但胜在听话,不逞能,还什么歪门邪道都通晓一点,”崔惊厄抛起脸皮有如脱缰野马,“就合适稳居后方,安分躲着保存战力,必要时还可卖一卖坑蒙拐骗的神通……”
谢扶光:见鬼的“保存战力”……
我没让你教,我丢不起这脸。
“但有些人吧,”崔惊厄轻啧两声,“就不那么君子了。”
“人没本事不是罪过,但总不好空口瞎编排那些有本事的人吧,这不成小人之心、无能狂怒了么?道友莫气,就事论事而已,千万别对号入座啊。”眼见黑脸范莘面色不善,他话锋一转,丝滑切回到正事上,“下一步该干嘛,大小姐,可有吩咐?”
谢扶光一介刀修,解谜破阵非她所长,下一步如何,她确实没什么想法。
她向来矜傲,却绝非妄自尊大之人,目光从周围四人梭巡而过,问:“你们当中可有阵修?”
空气尴尬地沉默。
好半晌,圆脸兄赵锦鹏惋惜开口:“跟我一起来的才俊兄倒是阵修,可……”
他说的是七绝宗花才俊,早在试炼刚开始就因没能及时从幻境苏醒出局了。
阵修本就稀罕,没有也在意料之中,对此谢扶光不算失望。
望着空中安静飘浮的六枚铜钱,她握刀的手微动,重忆起拨动铜钱时那诡异的轻松。
依卢笑绒的说法,最开始卦象分明是不容更改的,她却拨动得那样轻易……
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卢笑绒说了谎。
但或许她表现得纯良太过,让谢扶光有种没来由的放心,潜意识对这种可能性不大赞同。
那么,就只剩……
“最开始的那句卦辞,”谢扶光再抬眼睫时,眼中已有了打算,她看着崔惊厄,“你再念一遍。”
有句话崔惊厄没有说谎,他确实很擅长察言观色,更准确说,是极度敏锐。
从谢扶光的眼神,他看出她也不确定接下来的打算是对是错,路又走不走得通,但就如初见铜钱时那果断的一刀,她敢于尝试任何可能。
这样的人很有趣,总是蕴藏奇迹——某个不经意,或许就开出了意料外的美妙结局。
崔惊厄愉快地眨掉电光火石间的念头,清瞳澄澈:“第一卦是雷风恒,‘鱼来撞网乐自然,卦占行人不久还。交易婚姻两成就,谋望求财不费难。’”
“算好签呢,真是开门红!”
他话音刚落,他们站的地面边沿又一块土石轰然坠向深渊。
众人:见鬼的“开门红”,秘境都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