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明明一直以来他们关系都挺正常的……
“果然师父心里还是怪我的对罢?”
他用手背固执地抹了一把下巴,毅然决然道,
“事已至此,我也一直恨自己为什么如此无能,既然师父无法释怀,景言便以死谢罪罢。”
他抽出玄冥,手腕一翻比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有些应激。
见他面上出现如此受伤的神情,竹意深呼吸一口气。
意识到自己说话恐有点过了。
可他心意已决,动作迅速不带一丝犹豫,眨眼间,竹意只好拿赤雨的剑鞘震了一下他的胳膊肘。
跪地之人只觉自己手腕一阵酸软,使不上劲,玄冥剑即刻从他手心脱落。
她单膝跪下来,与他面对面。
温柔解开他面上的玄铁。
原来玄铁下方,他早已泪流满面。
竹意长长叹息:
“阿言,师父是不是教过你,做事之前先思考自己能不能对后果负责?事已至此,你就算死了又能弥补什么?”
他忍着泪水摇头,垂眸,不敢看她的眼睛。
“乐卿的事情我从未怪过你,方才说的只是气话。你也并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要怪只该怪罪魁祸首。”
“嗯。”他嗫喏一声。
“本来今日过来我以为你想同我请命,跟随纯熙去殷国的。但我没想到你们竟然产生了男女之情,还发展的如此迅速。”
“我不去,师父!我留在师父身边,一起为乐卿姐姐报仇。”
他睁着泪哗哗的眸子,盯着竹意,迫切道。
“没关系,阿言。”她摸摸他的脑袋,
“你有你的人生。为乐卿报仇本就是我自己的决定,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因为她对我来说是无比重要的人。”
“可……”
“阿言,你有权喜欢任何人,包括纯熙,我没有意见。”她打断他,
“可别人我不管,你是我的徒弟,你就要学会好好对待女子。既然你们发生了关系,那你就得对她负责到底。但此次皇上同意她去殷国和亲,这是国家大事,你我都无法阻碍,也不能阻碍。她恐怕也是不得已而为,她能大义牺牲自己,那你既然对她有感情......”
“阿言知道的,师父,这就是我跪在这里的原因。”
“现下李颢懿在边防打仗,纯熙要去殷国那她跟霁王走动便也不频繁了,那么你的任务也改变了。”
“啊?我的任务变了?”景言不懂,但行礼,“请师父下令。”
“若你是真心喜欢她,那你的新任务便是跟随昌平公主去殷国,护她周全。”
“师父!”他震惊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不要他了吗?
“我的意思便是,复仇的事你不必再参与了,你好好护着纯熙罢。”
“可她嫁去殷国,殷国七皇子自会派人保护好她。师父,让徒儿继续跟着你罢!”
“我方才怎么教你的你又没听进去?她嫁去那么远的地方,嫁给只见过一面的人,你就如此放心?你还说喜欢她?还是你就是那种只图身体消遣的蠢恶男子?”
“不是的!师父!景言绝非那种男子!我……自是不放心她嫁过去,可我舍不得师父......”
他悲伤道,不知如何是好。
“那你就按我说的便好,这是交给你的第三件事,你到底能不能做好?”
她又严肃道。
“能,能罢。”
“能——罢?”
“能。”
一道闪电划破苍穹,照亮了竹林,照亮了他们二人的面孔。
景言似乎看到师父眼神中的极尽复杂和无奈。
忽然狂风大作,竹叶沙沙。
她站起了身,在怀中掏出一物扔给了他。
竹意看了一眼他下巴混着泪水滴下的血珠,故意道:
“这一次,如若是你连自己喜欢的女子都护不住,别来见我了,别说你是我徒弟。”
她冷漠转身离开,无情留下一句逼他成长的话:
“孤墨没有你这么无能的徒弟。”
景言跪在地上,看着师父逐渐消失的身影,他将师父给他的东西拿起来借着又一道闪电看清。
是一瓶治内伤的药丸。
他再也忍不住,攥着药瓶,双手撑地,低沉哭泣。
豆大的雨珠先是滴滴塔塔打在竹叶上,接着打在他的头顶,脊背,满是枯叶的土地。
空气中全是泥土和新叶的味道。
最后,是一场沉默已久的倾泻暴雨。
试图冲毁某人,缠绵的依赖。
……
.
回王府后,竹意的外衣被雨沾湿,头发也黏糊糊地贴在背上。
她在房间里用内力烘干,并未立即换下衣裳,而是坐到了桌边,继续吃夜宵。
待宵夜快吃完时,天也要亮了,门外传来些响动。
李晟轩这才带着满身疲惫,轻声推开了寝屋的门进来。
“你去哪了?”
“你去哪了?”
二人见到对方后,异口同声。
竹意出门时,李晟轩还在塌上,回来塌上却没人了。
“我先前醒来时旁边就不见你,我瞧桌上的吃食,还以为你去如厕了,怎么穿着这身衣服,去做什么了?”
他紧张地问。
“你先回答我!”
她看了看他穿戴整齐,面露疲惫,出去到快天亮才回来,她不解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