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但变白了,他还变黑了!”
“什么乱七八糟!”宋晨曦用教棍指着他们,“你们这些学生总是找人挑战,一次次上处分名单,我难道不认识你们?!”
“真的,我说的是真的!于小黑不挨打了!”
“老师,他真的动手了!”
“他打得我们好惨,有些拳脚功夫,是跟那个半秃子……”
“去年升初中的添哥学的!”
“老师,”于生澜指着教学楼东边一角,那个发着亮光的机器,“那里有监控,您可以调开来看,我确实还手了。”
宋晨曦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坐在教室里,于生澜接过老师给他的湿巾,安静又仔细地擦了擦手上沾的土,还有虎口处的淤青。
“于同学,你四年以来,从不动武,一向文质彬彬,谦和有礼,虽然你的体能和武术学科都很不错,但你不是使用暴力的人……”
“老师,您看过了监控,那种情况,我逃都没用,实在是不胜其扰,”于生澜叹了口气,“佛家有言,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我本无意还手,只想要个安静,可现在我们都五年级了,他们还是不放过我。”
宋晨曦看着于生澜,不禁心中叹气,这孩子玉带林中挂,太过突出显眼,不但年级第一,从不落下,还姓于、坐专车,虽说人人都怕李擒龙,可并不怕他于生澜啊,以前学校同学堵他、欺负他,他都是能跑就跑,能叫哥哥就叫哥,可这一学期开始,于生澜却变了。
“可是你爸,我是说,总司令大人,他怎么说?他知道的话,会不会责罚你?虽然,老师理解你的无奈。”
“我爸早让我打回去了,”于生澜道,“我爸告诉我,别人踢你一脚,你就直接让他骨折。没关系,有事老爸兜着。”
“……”宋晨曦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这太让他吃惊了,于皓南几次和他相处,都恭敬地喊他宋老师,态度非常谦和。
“那这一个暑假,发生了什么,让你有了这么大的转变呢?”
“这个假期我去厄斯星球,跟我添哥和刚哥一起玩了,”于生澜面上带着兴奋的神采,显然挺高兴,“添哥教了我几招,既能让他们手脚酸麻,使不上劲,又不用住院,不用赔钱,我今天小试牛刀,效果真不错。”
“添哥,是丁天仇吗?”
“是啊,老师,您也认识他吗?他转学走了。”
宋晨曦呵呵一声,丁天仇,可是让他们鬼见愁的著名学生,每次都嬉皮笑脸偷奸耍滑,让你没法生气,可每次转过脸来,他该怎么地还是怎么地。
宋晨曦觉得这件事很大,于生澜是他们学校这一届中独一无二的尖子生,他不能让于生澜被鬼见愁给加害了。
于是谨慎地编辑了短信,发给了于皓南。
于皓南来的那天,外面下着瓢泼大雨,雨点儿打得教室窗玻璃哗啦哗啦作响,宋晨曦时不时往窗外看,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总司令还会不会来。
只是,到了傍晚六点,于皓南来了。
他没有打伞,车停在校门外,一路从大门口大步流星走进教室,裤腿上沾满了泥点子,板寸黑短发,根根向上竖起,他的军大衣脱下,搭在一侧手肘上,白衬衫两边袖子撸起,胸前里面是赤/裸着的,露出一大片古铜色健壮的肌肉,一块块像要蓬勃而出。
自他走进教室,一股橘子果香霎时随着外面的风和雨,跟着他一齐裹了进来,既清香淡雅,又野性十足。
“抱歉,来晚了……两分钟。”于皓南抬起手腕,看了看那蓝宝石腕表。
“不好意思,下这么大雨,还让您亲自跑一趟,”宋晨曦忽然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微微低下了头,“您没带伞,可以给我打个电话,我让门卫放你的车进来。”
“那对学生不安全,”于皓南甩了甩发梢上的水滴,甩人老师一脸,“没关系,旱了几个月,终于下了场雨,淋一淋很凉快。”
宋晨曦笑了,转身去到桌前拿了一包抽纸,递给了于皓南。
于皓南接过,在手里上下掂着,并不用。
“老师,是龙龙犯了什么错吗?”
“没有,这回,是小黑,”宋晨曦道,“我听说他跟您去厄斯走了一趟,认识了添哥,这个添哥,你可能不认识,他姓丁,名叫天仇,是跟天地有仇的天仇,小名叫添宝,是如虎添翼的添,这个孩子,唉,是我们学校有名的问题学生,我也不知道于同学,是怎么认识这个坏孩子……”
他蓦地抬头,忽然发现于皓南在笑,似乎无声地笑了很久,不禁有些紧张和堂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
“您有所不知,这个添宝,也是我们家的孩子。”
“啊?!”
“我是他亲舅舅,”于皓南道,“他是小黑的表哥。”
“啊?!”
宋晨曦再一次瞪大了眼睛,一时有些失态,“不好意思,这个,我真不知道,你们竟然是,他们竟然是表兄弟……”
“这个也没什么必须知道的,一般人不爱看军事新闻和政治新闻,哪知道我们这家谱,您这回找我来,就是因为小黑认识了坏孩子添宝吗?”
“不完全是,”宋晨曦道,“是他学会了还手反击,打了向他挑衅的……”
“他终于还手了?!”于皓南立刻现出高兴来,跟小黑竟然非常相像,“他单挑了几个,战况如何?!”
“嗯……他赢了,打倒了七个同学……”
“太好了!”于皓南兴奋道,“我儿不是任人欺负的。”
“……于总,我觉得,我们不该倡导武力报复,”宋晨曦皱起了眉,“这种事,我们应该科学劝导,让孩子们以身作则……”
“继续挨打啊?”于皓南哼了一声,“教育我可能没你懂,但我一定比你懂Alpha,小黑小时候跟着和尚出家了三年,总是慈悲为怀,不愿动手,那怎么行?这回我特意把他拎到厄斯找到添宝,让他们一对一对练,好不容易出了成果,对了,您刚刚说打倒了七个,那除了他,还有站着的吗?”
“……还有两个。”
“啧,这孩子,”于皓南叹道,“斩草要除根啊!”
“……”
宋晨曦对于皓南这种“以牙还牙”,“打你一下你还一百下”的教育方法,不置可否,他不敢否定于皓南这样的家长,因为双星战争爆发时,水星人被厄斯人暴揍时,就是于皓南亲自远赴厄斯,给狠狠揍了回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家里看电视时,转换遥控器的手,逐渐把电视频道定位到了军事频道上了。
他终于逐渐了解了军队里的事,更特意打听到了,那鬼见愁的添宝,丁天仇的父亲丁一翼,竟然是于皓南的小舅子,怪不得他是添宝的亲舅舅,而随着他对于皓南本人越来越感兴趣,他也不得不把目光投向他们的新任总统,李若希。
原来,这就是于皓南的爱人啊。
不过,据说已经是爱过的人了。
他拿着教鞭,在教室里来回穿梭,这次月考,他分到的教室里,有李擒龙同学,正在低头作答。
“你不检查一下吗?”
李擒龙是第一个交卷要出去的孩子。
“检查过了。”
“可是还有十分钟,才下课……”
“落棋不悔真君子!”李擒龙笑着拎着书包,大摇大摆地走了。
近一个月时间,李擒龙上下学都坐着那辆黑色保姆车,虽然车窗被灰色窗帘笼罩着,看不清里面的人,但宋晨曦站在校门口,看到那撑着双肩包往李擒龙后背上放的男人,露出半张侧脸,一闪而过,分明是于皓南本人。
“龙龙,你最近乖了很多。”
“啊,是啊,”李擒龙抬头,望向宋老师,“最近天儿太热了,我懒得出汗。”
宋晨曦笑了,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说话总是很逗。
“你这段时间,是跟你另外一个爸爸吗?”
“嗯呐,跟我Alpha爸爸。”
李擒龙坐在教室里写作业,他决定写完了再回家,不然于皓南翻他作业本,会嫌题目太简单,现场给他出几道。
他做了几次“额外”的作业以后就学精了,开始在学校里写作业,这样每回到家里,于皓南问他作业写没写,他就说写完了。
“你的手腕……”宋晨曦坐在他的对面,不禁皱了皱眉,伸手过去,抚住龙龙衣袖里的白绷带,“怎么缠上了纱布,受伤了吗?”
“唉,甭提了!昨儿个我爸在练功房里抓握力器,我寻思我也握一握,他说这个我用不了,要去给我找个小的、轻的,我说我是力王之子!就去握他那个了,结果……”李擒龙皱巴着小黑脸,痛苦道,“我就成这样了,拉坏了手腕筋骨,光荣负伤。”
“你爸就在边上看着啊?!”
“是啊,他还说呢,‘该!该!看你还逞不逞能,说你是力王之子了!’”
宋晨曦不禁感到荒谬,忍不住笑了。
他每天忍不住来打听一下“于皓南二三事”,逐渐养成了习惯,李擒龙本来就是个爱说爱笑的小孩,也总是滔滔不绝跟他讲,爸爸在家闹出的各种笑话。
可是忽然今天,于生澜没有走,也坐在李擒龙边上,跟他一起做作业。
“爸爸说要晚点儿接我,陪我去图书馆。”
“我真服了,”李擒龙纳闷道,“看书不也跟上课学习一样吗?你竟然唯一的爱好,就是要爸爸陪你看书。”
“书里的东西可有意思了,特别是古籍和史书,读史能让人明鉴是非,古籍是古人智慧的凝练,能扩宽我们的视野,打开我们的格局……”
“blablabla又开始念经,喂!先给我暂停,”李擒龙嚷道,“别给我念困了,作业还没写完呢!”
宋晨曦打开了教室的门,看到今天两个孩子都在。
“啊,小黑也在这里写作业啊。”
“是啊,老师,我爸说要我晚点儿回家。”
“噢,好,好的。”
宋晨曦坐了一会儿,转身说有别的事,推门走了。他不敢问于生澜,因为他作为老师很清楚,这孩子特别聪明。
“你看看你,本来宋老师可喜欢陪我聊天解闷了,你一来,他啥都不说就走了。”
李擒龙一边一目十行,用胶带缠了5支笔,一次默写写五行上去,龙飞凤舞,字迹潦草。
“宋老师陪你聊天?”于生澜一笔一画写着汉字,“聊什么啊?”
“闲聊呗,聊吃什么了,几点睡,还有家里的事。”
于生澜笔下一顿:“聊咱们家里的事,是总统的事,还是总司令的事?”
“总司令呗,”李擒龙唰唰唰丑字不断,“上哪找咱们总司令那么招笑的人,他还要尝尝司令做的烤糊煎蛋呢!”
“……哥,情况有点不对啊,”于生澜道,“他可能是想当咱新爸了。”
“新爸?”李擒龙纳闷道,“咱们不都有俩旧爸了吗?这玩意,还分新的和旧的……”
他忽然瞪圆了眼睛,和于生澜面面相觑。
“糟糕!于总惹上了桃花债!”
“……这可能不算是糟糕的事,对大人们来说,”于生澜支着下巴,“可能,也不算是烂桃花。”
“怎么不算啊,咱方太爷说过,‘无人不冤,有情皆债’,情债是最最还不起了!”李擒龙紧张地握住他的手臂,一顿乱晃。
“你先别激动,咱们分头打探,”于生澜道,“我问问咱总统爸爸的意思,你问问咱总司令爸爸的意思,明天,咱们交换信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