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得我心里直发毛,”索菲娅道,“那能是谁?幽灵?鬼啊?如果是鬼,那也是你曾经忠诚的部下。”
“是啊,那时候都不走,肯定是我的人。”
丁一翼琢磨着她的话,幽灵,幽灵成员,鬼。
阴兵。
他忽然心神电转,想到了什么,一把握住索菲娅的肩膀:“你刚刚说什么了,瀚洋明月叔父,认了一对儿双胞胎?!”
“是啊,对啊,我听我爸说的,我是没见着。”
丁一翼朝自己的大腿猛地一拍:“那是孔钟孔琏!”
第二天上午,他和索菲娅一起,出现在总统办公室外面。
白玉林和袁真一看,海盗来了,想起那天索明月做的事,不禁提高警备,又看向丁一翼,疑惑他是敌是友。
“你们不用紧张,我在她身边,”丁一翼道,“我们只是跟总统说一件事,她没带武器。”
索菲娅冷笑一声,摊开双手:“袁叔,你来搜身吧。”
袁真可不管那套,还真是把她上上下下都摸了一遍,二人目光对上,袁真心里不断问自己:“儿子喜欢她,喜欢她什么?”
可袁艾青也三十多了,根本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俩人得到允许,走进里面去,看到方倾坐在桌后,看向他二人。
丁一翼道:“总统大人,我们没别的意思,您不用紧张。”
“我紧张了吗?”方倾笑了笑,“你看起来比我更紧张。”
丁一翼挠了挠后脑勺,低头讪笑,毕竟面前是他岳父,他总是有些不好意思。
索菲娅道:“总统先生,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这个‘护身符’,我和丁一翼都用过了,现在,我们想还给他,希望也能保护他,也恳求您能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说完,她和丁一翼对视一眼,同时转头,看向方倾。
“叶桑,是王宇行杀的!”
方倾静静地看着他们,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或者质疑的表情,只是淡淡地问道:“那又如何?”
索菲娅深吸了一口气,想来于黑子猜测出来的事,也早就告知了总统,这护身符,原来仍是护不住他。
她不禁露出了鄙夷的表情,这神情,跟她的叔父索明月别无二致。
“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索菲娅冷声抱拳,“当日我叔父冲撞了你,我代他向您道歉,以后我保证,他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也希望我们双边交好,就此别过。”
“慢着,”方倾叫住了她,“既然你这番过来,不仅代表王宇行的堂姐,也是海盗方唯一首领,我想问你,我是建议,你们族人接下来的王位传承……”
“那我建议你别建议,”索菲娅道,“我们是继续世袭还是民主选举,都是我们海盗方内部的事,就不劳总统大人费心了。况且,海盗方从建立之初,便立下规矩,王位传承,众心所向,无情无义无信之人,永世不得为王。”
方倾笑了笑,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们内部的事,我自然管不着。不过,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海盗不能乱,更不能轻易上岸。”
索菲娅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冷光:“这种鬼地方,请我来我都不愿来。另外……今天我们说的话,你要跟我保证,不会对袁艾青的前途造成什么影响。”
叶桑被杀案是袁艾青那边盖棺论定,这俩人能够轻判,也多亏这一大军功,她很怕方倾表面笑嘻嘻,背后又要拿袁艾青是问,查他一个“办事不力”,那就得不偿失了。
方倾却笑道:“这个我保证不了,反正他暗恋你的事,又对我们家骗婚,已经是前途尽毁,你们又供出他办案不公,处事不清,数罪并罚,一会儿我就得把他判死刑。”
“喂!总统大人!你到底是总统还是阎罗王啊?动不动就要判死刑!”索菲娅一听就急了。
“你看你看,我说咱们就不该来!”丁一翼抓着她手腕连忙往外走,只怕再不走,他们俩都要走不了了!
正拉扯间,外面有人敲门,袁艾青进来了。
丁一翼一看他,欧吼,同性恋,转身逃似的走开,就当没看到。
索菲娅一看他,更是缩起了肩膀,背后冷寒,转身就走。
“索菲娅!”
袁艾青追了出去,索菲娅连忙疾跑,跟丁一翼一前一后在这走廊里狂奔,不多会儿,就跑出了总统府。
“你要知道我会怎么样,为什么不来问我?!”
袁艾青一把抓住了索菲娅的裙摆,只听“刺啦”一声响,半片红裙,被他握在手中。
“你到底想干嘛啊?!”索菲娅陡然穿上了超短裙,转过头对他怒目而视,“你有病就赶快去治!”
袁艾青一步步走到她的身前,手里的布料因为发抖而直哆嗦,他接到父亲袁真的电话,连袁真都看出他相思很苦,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治不好了。”
“为什么啊?”索菲娅狐疑道,“没去正经大医院看看吗?找一找给我接生的医生,方匀方大夫。”
袁艾青苦笑一声:“我爸就是医生,医术也不错,不过,他说我这心病还得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
“就看上我了呗,”索菲娅撸起两边袖子瞪着他,“我狠狠把你揍一顿,揍得你半死,是不是就好了,就不爱女人了?!”
袁艾青凝眸看着她,眼底是无限的深情,忽然偏过头去,飞快地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索菲娅:“……”
在她怔住时,袁艾青撤开一秒,又搂住她的腰,用力亲吻了一下她的嘴唇。
“现在,你可以揍我了,”袁艾青脸色发红,又热又烫,干脆伸开双手,闭上眼睛,“你可以直接打死我,不用半死……”
话没等说完,索菲娅忽然反守为攻,抱着他狂啃了几下。
她并不讨厌袁艾青,即使知道了他的性向,这分开的两年,不但不讨厌,还有些担心。而且这亲嘴吧……可能她也没跟别人亲过,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不如,再品一品,看看怎么个事。
丁一翼跑到总统府大门口,索菲娅还没追上,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一大跳,瞬间一蹦三尺高!
“翅膀,你干啥呢?”
方盼盼等在外面,看到他在那原地大跳,连忙喊他。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丁一翼朝方盼盼狂奔而去,抱着他狂吐不止。
“眼睛怎么了?!”方盼盼连忙看向他那只义眼,吓得不轻。
“太辣了,我的眼睛被辣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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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盼盼以柔软的身躯,几乎是驮着丁一翼,去见了他的朋友。
“是楚然吗?”丁一翼枕在他的肩膀上,有气无力,视觉和心灵的冲击,让他站不直了。
“不是,是咱们一个老朋友,”方盼盼拍拍他的后背,“赶紧给我站好,累死我了,他们是自由相爱的,同性恋又怎么了,你这个人,太过保守。”
“啊啊啊啊啊……”丁一翼在那大叫,忽然,睁开眼睛,发现盼盼带他来到了一家高级餐厅,以前他们谈恋爱时,经常来吃过。
“盼盼,这里咱们好像消费不起。”他不得不提醒盼盼,限高令下他们俩如果超额消费买单,是要接到传票的。
“嘿嘿,是朋友请客,”方盼盼道,“你放心好啦,不用咱们买单。”
二人走进包间,对面一个白发鹤颜的老人家,微笑着起身,向盼盼夫夫行礼。
“夫人好。”
“不敢不敢,折煞我了,您快请坐。”
方盼盼和丁一翼入座,丁一翼看向对面那个衣着华丽昂贵,手持拐杖的白头翁。
“你是……”丁一翼看着他,忽然想起来了,“韦叫花……啊不是!韦老爷子!”
韦德福笑道:“正是在下,韦叫花子。”
丁一翼连忙摆手:“抱歉,老先生,当年我实在是……人在高处,春风得意,看谁都看不起。对您多有不敬,还请您谅解。”
“其实吧,别说是你,任凭谁来看这件事,我也都像是讨饭的,”韦德福道,“不过夫人识人辨物,比你尤甚,是他肯相信我,我才有今天。”
原来,这韦德福曾是华英岛首富,只是他今年90有2,生在王室朝代,对方倾总统,多有不喜,虽然家大业大,但从不买保险,也自信自己身家优厚,不会跌到低处。
谁曾想,16年前,厄斯人来犯水星,华英岛几天之间被厄斯人蹂/躏摧毁,不但冷氮枪到处肆虐,杀人如麻,就是韦德福一辈子打下的商业王国,也被毁于一旦。
没有任何保险的首富一家,一夜返贫。
丁一翼出师后率军平定了华英岛,赶跑了厄斯人,就在岛上居住时,韦德福找到了方盼盼,向他哭诉自己的遭遇。
方盼盼听他言辞恳切,诉说过去,也打听了这华英岛上,原来遍布韦德福的产业,只是现在忽发战争,他的集团、商贸大厦、加工工厂包括在建的工程以及银行里的理财……都毁于一旦,几乎能散的都散了。
方盼盼当时随军出征,在丁一翼面前吹了不少枕边风,要他出钱出力,加强华英岛的战后重建,更是怜惜韦德福老人家受苦,身体又不好,希望丁一翼能多出钱,助他东山再起。
“这韦叫花子天天来打牙祭,三合板住房不满意,还要经济适用房,”丁一翼骂道,“米粥咸菜不好吃,还要三菜一汤?!我给他请回家里当祖宗供着得了?他就是骗我老婆心软!”
只是,他那会儿跟方盼盼结婚没两年,也明白当时多方势力催逼,方盼盼是被迫下嫁给他的,他对盼盼珍之爱之,无所不用其极,尽管明知方盼盼被骗钱,他也只庆幸自己有钱,只要能让盼盼开心,钱这东西就是身外之物!
就这样,方盼盼多方援助韦德福,前前后后,出了两千多万,而华英岛这座小岛的首富,虽然对比当时驻地首富丁一劭丁一翼父子,根本不算什么,可时间,会翻云覆雨,让一切都改变。
16年后,韦德福老爷子一家人用方盼盼的“投资”,不但东山再起,而且一跃成为现在的驻地首富。
“我永远记得夫人对我的信任和尊重,”韦德福道,“至于你,我不多做评价。可我也知道,没有你在背后支援,夫人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丁一翼听得是一愣一愣的,连忙点头:“是,是,不过没有我夫人,我什么也不是。”
韦德福笑了笑:“现在时代变了,你刑满释放,又做了将军,我也到了岁数,该撒手一切,报我的恩了。”
“老人家,那年翅膀入狱,我们一家人忙着打官司,您已经连本带利还给我了,”方盼盼道,“那些所谓恩情,实在不足挂齿,两千万对别人来说,是一笔大钱,但对当时的我们来说,不过是零用钱。”
“夫人人品高洁,世上罕有,”韦德福叹道,“只是,我实在忍受不了我的恩人不能坐高铁,添少爷还在捡破烂。”
“啊?现在还捡吗?”
“捡的,”韦德福身边一男子,看起来是他秘书,“过年时我们驱车跟着少爷走了一路,他看到瓶子罐子放鞭炮后的纸壳箱,都捡起来整理好了,骑着自行车去废旧站里存着,那废旧站老板说,他是常客,每回攒够一百块钱,就直接兑换。”
丁一翼沉默了。
“那是顺手的事,”方盼盼笑道,“劳动最光荣,我觉得添宝这种习惯很好。”
“我觉得也很好,”丁一翼道,“我父亲少时就以捡破烂养家糊口,我的儿子……这都怪我。”
他心中酸涩,难以言表。
“丁总,这就是老夫今天来找你的原因。”
韦德福的秘书将厚重的文件,一一摊开,放到他的面前。
“咱们国家都不搞世袭了,我这家族产业,也无以为继,”韦德福道,“现在请你做我名下所有集团的职业经理人,这不但能摘除你的限高令,相信以你的经济头脑,双料博士,也能很快重回巅峰,做回首富。”
丁一翼的心,仿佛被一记重锤一般,嗡鸣作响!
他看向他的夫人方盼盼,原来,夫人高见,早就做出了这一最有先见之明的“投资”。
“盼盼,你……你觉得我,我们……”
丁一翼犹豫了,现在的时代,要想经商,首先,要脱下军装。
“我听你的,”方盼盼握住他的手,“我尊重你任何选择。”
丁一翼咬了咬唇,回首往事,厄斯战场,太古里核弹,西菻大战,天水沙滩……
过去种种,仿佛前世今生,可最后让他的心,陡然一痛的,却是李若希那鲜血淋漓、布满伤痕的手。
哥哥为了救我,在天水沙滩上,像疯了一样到处猛刨,三天三夜不放弃,才从尸山血海里,挖出了奄奄一息的自己。
“我接受您的好意,感谢您的信任,”丁一翼道,“但我不能辜负我哥。我这条命,我这只眼睛,是我哥让我重生,重获光明。我这么大个头,这么大力气,不去当兵,实属浪费。以后,我虽然做不了有钱人了,但我要做我哥麾下,最尽职尽责的小兵。”
他将面前这些商业文件,轻轻推到了前面去。
“谢谢。”
吃过饭后,他带着夫人向微笑着的韦德福老先生告别,转身离去。
可他的秘书却追了出来,跟丁一翼握了握手,仍旧把文件递给了他。
“丁总,您做了此生最明智的决定。这是韦总的转赠文件,这些产业他会用你的名义捐献给国家,摘掉你的限高令。”
“啊?”丁一翼搞不明白了,“他到底是希望我当兵还是继承他的家业啊?”
“傻瓜,当然是当兵了!”方盼盼搀着他的手臂,拍着他的手背,“韦总说过,他最感激不尽的事,就是你在华英岛那一战,打跑了厄斯人,救了他全家!”
丁一翼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这是韦德福给他的最后一道“考验”。
而令方盼盼感到无比欣慰的是,他的丈夫接住了这一考验,保家卫国,肩负道义,只要心中有丘壑,人生处处是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