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八年后,五星上将李若希向孩子们讲述5月5号那一天,他所经历的那场悄然改变许多人命运的战役,当时当刻,每分每秒,走向与结局,都在瞬息之间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他依然感到惊心动魄,无比震撼。
那场战役,无疑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转折点,标志着他从自我怀疑走向自我肯定,逐渐变得成熟。
在总统地堡里,他跟方缇就一个方案,悄悄地论证良久。
第一,不能再等了,要尽快把孙舜香救出去。
这一点他已经做到了。
第二,要看王宇行已经做了什么。
“如果这些日子发生的恐怖袭击,都是他策划主使,”方缇道,“杀了他,或者将他捉住,直接交给父亲。”
“你也不确定他是不是个好人,是吗?”李若希问道。
“是,我不确定,”方缇的手脚都被拷着,坐在椅子上,平心而论,客观地说,“他的想法这些年是不断发生改变的,我给了他一些影响,他也有自己的感悟。但一个成年人根深蒂固的想法要彻底颠覆,那是很不容易的,何况他经历了那么多。”
不断支棱,不断跌倒,一次又一次不死心地重新站起来,王宇行复仇执念之深,方缇深有感触。而王宇行和他说的话,他也清楚,是要辩证来听的。有一些,是王宇行在故意装熊,为了跟他能够继续恋爱,有一些是真心的,比如默默等待,所有付出,包括他的放弃,都很真心。
而未必真心的那一部分,是因为如果王宇行完全交付,方缇是断然不会跟他走下去。
西菻之战,是二人真正揭开面纱,穷图匕现,走向分水岭的时刻,可最后的最后,600多天的分离,他们还是因为相爱,决定暂时搁置一切分歧。
现在的王宇行,又是什么样子呢?
方缇没有完全的把握,可孙舜香给他看过诊疗室里王宇行出现的片段,他还戴着他送给他的那根铁链,他还打扮得英俊潇洒,像个新郎似的出现在他的诊疗室里,只是这回手里拿着葡萄藤,想要把方缇捆起来。
“李总,交给你来判断,”方缇艰难地做出了他的决定,“如果他真的是恐怖分子,你千万不要放过,格杀勿论。可他如果不是,那么……缴械不杀。”
尽管他立刻转头,看向另一边,可刹那之间,李若希还是看到了他眼中滑落的泪。
于是,他千方百计走出了总统地堡,顺利地跟王宇行见了面。
“……我根本不知道她的能量有那么大,还以为就是个身陷封腾冲魔爪的普通女人。”
王宇行坦然说出了一切。
“西菻一战后梁咏云把我救出去,跟杜芊芊见了面,我才发现她完全有让我起死回生的能力,不但有兵还有钱,更有埋藏在厄斯和水星数目不小的燃/烧/弹。”
“你决定把所有过错,都推到杜芊芊身上了?”李若希漠然地看着他,“来一个死无对证?!”
他可没有那么傻。
“这是杜芊芊在水星所有人脉关系、厄军派系还有她藏匿的燃/烧/弹,”王宇行举起一大摞案件资料,“我已经捅出去一大半让你们A军将他们人赃并获了,还有一些剩余的在这里,你们就像我那样,放出杜芊芊被捉的消息,其他厄军肯定上钩来找,一个都不会剩。”
“你有没有制作燃/烧/弹?!”
“我没有!她藏起来的都用不完!”
“这些我们都能作证,”孔琏道,“李总,我和咏云绝不会骗你,那路过皓南岛的一船燃/烧/弹,就是殿下要我送给你的一份大礼。只是没想到你不在岛上,丁总在那儿,这才……”
李若希怀疑地接过了王宇行的文件,低头翻看。
他在阴兵团里待了整整五天,将王宇行从厄斯回到水星所作所为都查了个清楚,问了个明明白白,其中章楠贪污案、孙舜香堕胎案、袁艾青骗婚案,以及让总统身陷舆论风波,这些都是他做下的,其中浪费最多时间的地方,在于医院埋伏小葡萄和法院门口跟踪袁艾青,分别费时两个多月之久,浪费了他在水星的大把时间。
而要说他没想对于家父子动手,那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孔钟、孔琏与梁咏云坦白交代,王宇行费劲巴力去查了,可于家父子言行一致,作风正派,一切都跟他们的军风一样,坚不可摧,铁板一块,愣是找不到一点儿能诟病和下手的地方。
等看到了总统超高的民众支持率,王宇行更是俩眼一黑,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翻白眼,觉得很难扳倒总统。
“他要用正义的手段来打倒方倾与于浩海,”梁咏云告诉他,“他认为他是正义的。”
李若希抱着手臂,像是听不懂啥叫“正义”,接受这巨大的信息量。
王宇行和他面对面坐着,探讨对策时,对他完全不设防,偶尔枪就扔在桌上,方向更靠近李若希,李若希把他们阴兵团的枪拿到手里把玩,王宇行也丝毫不在意。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杀了你。”李若希打开弹仓,看到里面装满了子弹,立刻调转枪头,指向了他。
“不信,李大漂亮向来仁义善良,”王宇行道,“你绝对是方缇找来见我的人,对吧?”
他摊开双手,信心十足,眉梢得意地向上挑,嬉皮笑脸的,竟猜得一点儿都没错。
李若希叹了口气,放下了枪:“王宇行,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现在只有一个目的,”王宇行道,“我要带方缇走。离开水星,再也不回来了。”
“可总统不会让你如愿,”李若希道,“你犯下这么多罪还想跑,我看你是白日做梦。”
“那就让他彻底杀死我,”王宇行道,“我该跑还是得跑,并且一定要拐着他的孩子跑。”
他制作了一件全身包裹上下两件套的血衣,最里面的一层,由凯夫拉纤维和超高分子量聚乙烯纤维组成,结实得能够防弹防炮,外面一层则像羽绒服的充绒方式一样按照大大小小的方块结构组成血包,里面的16000L鲜血全是他自己采血,充进里面,以防方倾事后验他的血和DNA,核实他的身份。
当他脸色惨白地抽完了血,搞出这一件血衣穿在身上,给李若希展示看时,李若希不得不佩服,这真他爹的是个人才。
“你要跟闻夕言打好招呼,到了医院验尸那一关,必须有咱们自己人,”王宇行道,“不然还是功亏一篑,我跑不了。”
“可你这些假设都是枪打在你的身上,”李若希思考道,“于皓南在现场的话,一个破军短刀飞过去,就能割断你的狗头,那你怎么办?”
“这个吧……”王宇行眼睛眨了眨,“我听说他在厄斯有事,可能暂时回不来。”
“这个你都知道?”李若希望着他,简直无语,“谁告诉你的,梁咏云,又是你干的吗?!”
“不是我!”
“这个也不用打听,如果于黑子真在家的话,我这摊子你早让他来抄了,对吧?你们一直在找阴兵团的下落,我知道。”
“可我来来回回看到就你们这几个熟人,”李若希道,“再就没别人了?”
“一共我也没几个死侍啊,不然我早就胜利了,”王宇行道,“反正你放心,5月5号,于黑子肯定不在。”
他跟中其志、南不悔已经套好了招,让那兄弟俩把于皓南困在天上下不来,给他一周时间,干脆利落解决这一切。
“可他们家不止于皓南一个人会用刀,你这血衣只怕防不住,”李若希道,“要是于总司令给你一刀呢?”
“我不会自己去,到时我腰上缠着燃/烧/弹,于总司令不会轻举妄动……”
“你还真要带着燃/烧弹?!”
“当然是假的,我那一天去,什么武器都不会带,方缇在那儿,我还能干什么?”
事到如今,他已经想明白了,没有方缇,什么都没有意义。当他看到那么虚弱苍白的方缇,面向世人,不顾一切地向他表白,说他爱他,他的心就被揉成一团,彻底捏巴碎了。
……什么都无所谓了!
他做好了最终的决定。
“方倾有一种橘色毒液能够放倒所有Alpha,你知道吧?”王宇行问道,“那天还有很大的一种可能性,就是他会施放毒液在我身上,一旦我中毒晕倒,你尽快开枪打我!”
李若希定定地看着他。
“我被‘乱枪打死’后,去到水星医院,到时我能不能活下来……还看我的造化吧。”
王宇行的语气中充满着决绝,这是背水一战,他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可除了被刀扎,被乱枪打在身上以外,”李若希道,“你还可能被一枪爆头,总不至于要带一个防弹头盔吧?”
“这要看是正面、侧面,还是背面,”王宇行在自己身前身后比划,“前面或者侧面,我能躲开,如果是背面……”
两个神级狙击手一起思考,同时看向了墙上挂着的那把凯文逊留下来的宝剑。
“带着剑!”二人异口同声。
“如果是背面,瞄准你时头会被剑左右隔档,为了瞄准,开枪的人会往你背后打。”
“是,如果是方倾开枪,他做医生的人,知道心脏在哪儿,那一枪就能毙命。”
李若希见王宇行真就这么策划着自己死亡的各种形式,不禁心有戚戚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如果要想保准一点儿,我可以快他们一步,到时先把总统给直接放倒……”
“不,”王宇行皱了皱眉,断然拒绝了,“你是上将之功,怎么可以轻易废掉,放倒总统?那你以后还怎么混。”
他在屋里走来走去,思考万全之法。
可这句话,却让李若希愣住了。
他是故意试探的,试探王宇行的人性。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李若希做内应,在所有人面前先一步制服总统,所谓“擒贼先擒王”,那样王宇行和方缇都更有逃跑的希望。
但王宇行想都没往这地方想,琢磨来,琢磨去,都是自己怎么死,才能死得干净。
李若希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咏云孔琏他们,这么多年愿意追随王宇行。
“想来想去,竟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方倾的橘色毒液威力巨大,放倒多少Alpha都是片刻之间,我基本就是折在这上面了,但这毒药有没有加强版本或是怎么样,咱们猜不出来,”王宇行坦然道,“到时你随机应变,只要记得一个,千万保住小葡萄,我随时可以死。如果我死了……”
王宇行拿起桌上那一摞杜芊芊的罪行。
“全部推到我身上,就告诉方缇,我是卖国贼,我是大奸大恶之徒,我意图复辟,我是恐怖分子,反正死不足惜。”
“为什么要这样?”李若希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写过遗书,说我死他就要跟着一起死。我不想这样,他还那么年轻,”王宇行叹了口气,“说白了,一切都是我欠他的,是我招惹的他,他没必要为我殉情。我最讨厌……殉情了。”
李若希紧咬着嘴唇,没想到王宇行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把所有的罪名都揽到自己身上,只为保护方缇。他不得不承认,他竟然被这恶名昭著的王宇行给感动了。
“可是,这样做,他未必……”
王宇行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别可是了,我已经决定了。方缇这孩子,心思单纯,又重情义,我不能让他因为我而毁了他自己。至于我,反正已经这样了,多一条罪名少一条罪名,又有什么区别?最差的结果,就是方倾用方缇来让我死,除了这一条,其他所有结果,都是好结果。”
就这样,到了5月5号那一天。
他们等到了王宇行口中的“好结果”,是方倾开了枪,从背后打了他的心脏!
李若希拽着嚎啕大哭的方缇,另一只手拖着“死亡”的王宇行,走出府邸大门,上了自己的车,刚开口道:“方缇,他没有……!”
就见方缇继续大声啼哭着,却从兜里火速掏出小半瓶葡萄汁液含在嘴里,口对口,喂进了王宇行的唇中。
“我知道他不可能不穿防弹衣!”方缇眼中满是期待,聚精会神地低着头,望着紧闭双眼的王宇行。
李若希:“……”
真服了你们这种聪明人!
他一脚油门狠踩着车,飞速往水星医院驶去。
“……葡萄。”王宇行睁开了眼睛,眸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既欣喜,又带着疯狂,他摸了摸自己的头,显然他没有被爆头!
“王星星!”方缇扑到他的怀里,俩人就在后车座位上紧密相拥!
“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方缇没等说完,哭得不能自已。
王宇行轻轻拍着方缇的背,已经是满脸的泪,他哽咽地安慰道:“别哭了,别哭,我来接你了,这不是好好的吗?”
“这个血……”方缇摸着他背后中枪的地方,满手血腥的味道。
“是假的!”
“闻着不像假……”
王宇行抱住了他的腰,立刻向右翻转,将他压在身/下,没等他反应过来,俯身深深地吻住了他。
方缇只觉得天旋地转,被吻得喘不过气,神思沉迷,王宇行的怀抱,久违的温暖,他一贯的疯狂与炙热,天生自带的烈酒气息,混杂着血腥味道,混乱了他所有五感。
窗外的风,甚至整个世界都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他的心跳如鼓,血液在体内剧烈奔腾,仿佛被王宇行这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无法抗拒地沉溺于他要表达的狂热之中。
王宇行的手指轻轻滑过他温柔的发丝,仿佛在抚摸着一件失而复得、弥足珍贵的宝物,动作温柔又仿佛带着痛楚,他望向他的眼神专注而深邃,带着久别重逢后的炽热,仿佛要将这一颗小葡萄整个儿吞噬。
片刻的相拥取暖,并不能抵御一切风雨,可从小到大,孤苦伶仃的两个人,总是用这样的拥抱,来抵御周围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即使整个世界崩塌,他们此刻能够相拥,也无所畏惧。
“……喂喂!”李若希在前面开着车,已经决定让自己变成聋子和瞎子,一眼都不往后瞄,一耳朵都不听。可撕扯衣服的声音、纽扣掉落的声音响起时,他还是忍不住猛烈地咳嗽两声,出言警告,“后面有总统的车还在追,你们先冷静一下!”
方缇和王宇行松开了彼此,两人相拥而躺在后座上,只是王宇行占地面积太大,只能躺座位底下,作为“死尸”,他也不能坐起来,方缇趴在座椅上向下看着他,俩人都喘着气,静静地看着彼此,片刻后,忍不住同时笑了。
“我觉得我知足了……”王宇行和他手握着手,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和心跳。
有这一刻欢愉就够了。
“我还不够。”方缇红着眼睛,温柔地看着他。
窗外的风声渐渐清晰起来,带来了一丝暖意,也吹散了车里的甜蜜气息。
“听我说,你还得昏死过去,先把衣服脱了,”方缇拽着王宇行的衣襟,瞥了一眼他那里面加固的防弹血衣,“这有假死的药,是我研制的,你服用以后三四个小时处于死亡状态,等再醒来,希望我们已经顺利过关。”
“好。”王宇行张嘴,吃掉了方缇喂到他嘴里的小药丸,咂吧一下味道,还挺奇特,笑着说,“哎,葡萄味儿!”
“那是我手心里的汗。”方缇笑道。
“噢,难怪这么甜,那再给我舔一舔!”王宇行伸着舌头又去够他的手心,可笑眯眯没多久,舌头还耷拉在外面,就又闭上眼睛,昏死了过去。
……李若希从没想过王宇行谈恋爱竟然是这样幼稚的画风,从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方缇正扒拉开他的嘴,将他的舌头塞回去。
他听到了方缇的叹息,那是对恋人可怜又爱怜的叹息声。
下了车,方缇双目垂泪,俩人正左右搀扶着死去的王宇行要往里面走,后面车上的人已经下来了,都是总统的护卫兵。
“你们先等着,别让新闻报道出去,”李若希挥手道,“听我命令。”
“是!”
不一会儿,医院里面来人了,周旋和龚玥凝,江耿鸿和钟晓初,以及……
方缇微微一愣。
吴鹤庭竟然回来了。
他深深地看了方缇一眼,千言万语,尽归无语,低下了头。
他们和其他医护人员们一起,手抬担架,将蒙着头的王宇行放了上去,方缇和李若希左右手扶着担架,一起进到医院中。
“立刻火化。”李若希道。
“慢着,”护卫兵首领赵子涵拦住了,“总统有令,先尸检再火化。”
“我也是总统命令,”李若希道,“直接火化!”
赵子涵看了看他肩上二星麦穗,以及自己的绿旗二星,就军衔来说,那是远远比不过。
“您是什么时候的命令?”赵子涵道,“我是三分钟前挂断的总统电话,不好意思,必须以总统最新命令为先。”
李若希没办法违抗,只得推着王宇行,直奔太平间而去。
“我来……”
“不行,方上将,这不是太残忍了吗?”赵子涵是方倾的护卫首领,对这方上将因何被囚、缘何被判,现在是什么情况,来龙去脉,清清楚楚,“您在外面等着便是。这医院里面的人……”
“我来。”吴鹤庭与周旋同时举手。
“我们在军营做过不少核验身份与尸检的工作,”吴鹤庭道,“业务非常熟练。”
“阿波罗的人一概免谈。”赵子涵道。
“我不是阿波罗的人了。”吴鹤庭看了方缇一眼。
“那你是谁?”赵子涵自问自答,“是谁都不行。”
“那么我来……”钟晓初道。
“不好意思,李总,”赵子涵首先对李若希行礼,又对钟晓初道,“Alice的人也不行。我需要与林浩医生对话,让他抽调医生过来……”
林浩是著名军医,也是方倾这些年比较仰仗的人。
“我来!”闻夕言带着一队人马,快步走了过来,“总统有令,王宇行由我尸检,方缇可以随行左右。”
“那不可能,”赵子涵道,“总统特意交代,你绝对不行。”
“哎呦,小赵啊,你怎么这么严肃啊!”闻夕言笑眯眯地捶了一下赵子涵的肩膀头,“是不是死人你不清楚吗?你扒拉看看嘛!”
“……我对王宇行不熟,”赵子涵稍稍往后退了一步,“但你们对王宇行太熟。既然他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这最后一件事,总得合乎规则。”
“那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林浩。”闻夕言转身,不一会儿,就变成林浩过来了,声音粗重,说道,“子涵,你过来了。”
李若希就这么看着闻夕言出神入化的变装,不得不感叹,有了这面具buff,怪不得王宇行逃亡十八年,愣是没人逮得住他。
“林总,拜托你了,王宇行是甲级战犯,验尸工作务必谨慎。”
“您放心!”
他们俩推着王宇行的担架,进到了验尸间。
“还好吧?哭得眼睛都肿了。”闻夕言低头看了看方缇。
“还好。”方缇振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