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47次Aland集中会议上,于皓南提出,茂城海战,是与封腾冲海上水师最顽固力量——骓禄军团较量的一场重要战役。
这场战役,对后期直取天水、重挫封腾冲的海军战队,有着的战略性绝对关键的意义,甚至奠定了最终成败的基调。杀掉骓禄,便是拿掉了封腾冲海上战队的最强舰队,从此f军团只能在天上跟于皓南的空军进行较量。
进到了1月末,Aland大军兵分三路,分别去往青山城、枫城和茂城打埋伏,于皓南自己带队去往茂城,而在其余两处重要位置的主帅选择上,经过近七天的作战拟定和参谋会议讨论,于皓南最后钦点了许子昕、熊东光去往青山,桑红去往枫城。
而作为主力战将的调遣安排,于皓南将张吉惟派给了许子昕,中其志、南不悔则发给了桑红做副将,听从主帅命令,不日前往。
这种安排之后,Aland军中渐渐有些声音,说是于皓南“重Omega轻Alpha”日益明显,具体表现在主帅都是Omega,副手都是Alpha,像是跟他混了七八年的张吉惟,也在津南、矛鱊、笃蒂等三地打了胜仗,又是三星中将,竟然给同级的许子昕做副手,而中其志、南不悔这种常年伴随于皓南左右,深得于总真传的左右前锋,如今派出去,依然不能担正,还做了有“小疯子”之称的桑红做副手,实在是有辱“Alpha”士气。
孙舜香体察军中舆论,问于皓南能不能稍微换一换,比如让张吉惟过去跟许子昕同为攻打青山城的“主帅”,别给正副之称;而中其志和南不悔干脆拆开,让南不悔和崔净发留守宽迎和西菻,让韩仓术回来,协助桑红。
于皓南沉默了一会儿,全部否决。
“……我就知道你还记得津南一役,老张丢了后备军的事,”孙舜香道,“人都有冒失和冲动的时候,当时敌方不断加派人手,陆军坦克连夜炮轰甘岭,军情紧急,张吉惟也是想保留精锐火种才弃后备军于不顾……”
“他的一次冒失和冲动我三千后备军全部丧生火海,这种事,我不会让他重来一遍,”于皓南道,“如果是子昕坐镇,就不会有这样的失误,老张的毛病很明显。”
“那中其志和南不悔……”
“他们俩是一加一,大于二,不能拆开。枫城靠山背水,地势险要,唯有桑红熟悉这种环境,能就近现身说法,教他们俩怎么打。”
“……你知不知道桑红比他们俩小上十岁,他们甚至比你都大三四岁。”
“那又怎么样,什么时候Aland军中靠年龄混资历了?”于皓南道,“有些人的年龄是长在了猫和狗的身上,自己毫无长进。”
孙舜香见他态度如此强硬便不敢再多言,临行前,中其志和南不悔以及一干兄弟们在篝火前喝酒道别。
眼下进入了深冬,夜里既寒冷又漫长,身在战时又在军中,常常在野外安营扎寨,不能靠着篝火喝酒取暖,人会感到特别冷,冷得无法入睡。
他们明天就要脱离大军向枫城出发了,这晚上可能是有些失意难过,多喝了几杯酒,说话就不着调了。
“小黑崽根本不信任咱们,”中其志道,“就算派出去了,还是给人做副手。”
“听说小疯子更是个独断专行的人,从小黑崽到小疯子身边,”白晓兰苦笑道,“也不知道你们兄弟俩是高升了还是降级了。”
“我怕我们都没有说话的地方。”
“可不就是,那小黑崽,从小,我就……”
“……快别说了!”
中其志没等说完,被南不悔打断了,忽然变了一副面孔,笑着看向后面一个地方,问道:“烤地瓜呢?夫人,我们这边有明火,您到这儿来。”
“啊,不用,”李若希和杜茜茜在后面站了一会儿,“我们找后勤兵去,那里有灶坑。”
“好嘞!”几人面面相觑,都有些紧张,不知道他听进去了多少。
李若希示意杜茜茜快走,俩人拿着小盆装着地瓜,往后面走去。
“小黑崽。”杜茜茜小声复述了一遍,最近她在学水星话,什么奇怪的话都要学一学。
李若希感到很好笑:“这帮人,表面叫他‘大元帅’、‘于上将’、‘于总’,背后叫他于黑子,小黑崽,哈哈。”
“小黑崽听着很可爱,是他的小名吗?”杜茜茜问道。
“是,不过他不让别人这么叫他,连我都不行,小气得很,”李若希撇了撇嘴,“只有他哥可以。”
“他还有个哥哥?”
“是啊,亲生哥哥,比他大两岁,叫方盼盼。”
“盼盼,盼盼盼盼,”杜茜茜念叨,“是你弟弟的媳妇。”
“哎呦,你怎么知道?”
“斯帕克。”
“斯帕克还跟你说这些呢?这熊玩意儿倒是把我们家捋得很清!”
杜茜茜默默转头,看了他一眼。
岂止你弟,你弟媳妇,还有你爸,丁大帅,李大美人,李茉莉,我们都清清楚楚。
“他们说小黑崽的坏话,你会告诉他吗?”
“我才不呢,爱说说去。”
李若希和杜茜茜去到了后勤兵那里,得到指路,找到烧火做饭的灶坑,里面还有蜂窝煤,暂时没有熄火。
“丢上面就行了吗?”李若希显然不知道怎么烤地瓜。
行军到了这处,还是杜茜茜眼睛尖,从那被拉进来一卡车又一卡车的军备粮中,麻袋破裂的缝隙里,看到露出来的食物一角。
她跑过去伸着雪白小手去一顿扒拉,李若希看到了,便帮她卸下来一袋,将袋子打开,看到一大麻袋红皮儿大个儿的地瓜。
“烤着吃才好吃。”
俩人就抱着地瓜到处走。
“要放进里面去,才熟得快,”杜茜茜用炉钩子将上面的铁盖子拿到一边儿去,地瓜按照大小个头分别塞进里面,压在了煤炭上,“烤好了的地瓜可香可好吃。”
李若希笑道:“没吃过,也没烤过。”
杜茜茜有些震惊:“你不认识地瓜我能明白,但你都没吃过……”
“我不认识的东西可多了,之前在良乡,还是皓南教我区分了高粱米和大米,小麦,空心菜和油麦菜,这地瓜我在老家时喜欢吃拔丝的,一块一块的,烤过的吃得少,也没见过没加工的。”
“你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小姐,”杜茜茜感叹道,“没受过苦,没挨过累,你的命特别好。”
李若希叹了一声:“也不知道会不会一直好,我爸说,很多人是先苦后甜,但也有不少人,是先甜后苦。”
这么冷的天,围着炉子烤火,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李若希为了不让风进来,起身将窗户和门扉都紧紧关上,俩人有说有笑,双手伸在火炉旁,一边烤着手,一边烤地瓜。
地瓜皮缓缓冒着热气儿,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这些地瓜都是从哪儿来的啊,我听说,首都没有粮食,到处都被抢了,”杜茜茜道,“但咱们军队的粮食却很丰富,一车一车运送过来,都说是送给你的。”
“哪是送给我的,是送给皓南。”
“可我看到了上面的横幅,说是送给王妃。”
李若希笑道:“我们秋天时救助良乡,帮助农民守住了粮食,打跑了厄军,现在进入深冬,是他们回馈给我们的,皓南给了金条。但是如果写给皓南,那就有厄斯人叛国的意思,毕竟你也知道,皓南在厄斯的名声……啧啧,跟我弟不相上下,又是水星人,但说是送给我,送给都铎王妃,那就不像叛国了,当地人是出于这个考虑,才挂我的名号。”
“……我看就是给你的。你人好,比小黑崽好看,说话也好听,我猜那些乡民肯定是不想让你饿着,才送你粮食。”
李若希笑着点头:“行,你说的对,都是送给我的。”
他这人的性格洒脱,乐善好施,平时哄着杜茜茜,跟哄孩子差不多,杜茜茜冷眼旁观,只觉得李若希天生喜欢宠着人,有的时候这种被宠的感觉,让她感觉飘飘然。
这段时间,她就像李若希的小尾巴,他走一步,她跟一步,在充满危机、到处都是战火的厄斯,是李若希在枪下救了她。给她衣服食物,给她买袜子内衣和雪地靴,让她睡在自己眼皮底下,不论去哪儿,都不扔下她。
在这寒冷的冬天里,她的双脚裹着棉线袜子,踩进了温暖的鞋子里,能在这儿烤着火,等待着红薯烤熟,不挨打,不挨欺负,是非常幸福安逸的日子。
安逸到有的时候,她都忘了,她是有任务在身的。
李若希对她丝毫不设防,认识不到两天,就滚到她的身边,跟她一边聊天,一边说话,甚至眯缝着眼睛,枕着自己的手臂,在她旁边昏昏欲睡。
明明她是厄斯人,他是水星人,她脸上有多次开刀手术的痕迹,只为了能长得更像他,他却丝毫不介意,提到她被斯帕克还是封腾冲以及别的男人侵犯和饲养以及侮辱的往事,李若希也丝毫不嫌弃,相反,他对她的遭遇充满了同情。
这实在不像她对这位生于钟鸣鼎食、水星首富之家的少爷的既定设想,李若希身上毫无骄矜之气,反而非常平易近人,和气开朗,倒是那位孙参谋,更像她所想象的,李若希该有的性格脾气。
“好了吧?我闻到香味儿了!”
李若希徒手将铁盖子掀到一边儿,往里面看去。
“哎,差点烫着手,让我来。”杜茜茜去到简易食堂那里找了碗和筷子,将一根筷子往地瓜中间插了进去,判断道,“这个熟了。”
“还得插一下它才能告诉你吗?”
杜茜茜忍不住笑,将这一个香喷喷冒着热气的红薯夹到碗里,分开两半,和李若希分别拿着小勺子,一起挖着吃。
“还真的很香,比拔丝的还好吃!”李若希感叹道,接着就往炉子里聚精会神地看去。
“这个给黑崽,怎么样?”杜茜茜指着另一个饱满硕大已经熟了的烤地瓜。
“不给他吃,”李若希笑道,“咱们先吃饱了算。”
小屋里热气腾腾的,从远处看,只见窗上的昏黄灯光。
杜茜茜望了望紧闭着的门窗,逐渐感到了头晕,想了想,还是起身去开了半扇门,留下一点儿缝来。
“是吃热了吗?”
杜茜茜摇了摇头:“有煤烟。”
李若希看着炭火上的升起的烟,“哦”了一声。
杜茜茜望着他,心里叹了口气。
她的主要任务,明明是混进Aland战队,就近接触于皓南李若希。
这对夫夫,对她们这种不得不被人操控的“美人杀器”,能存有多少歉意?毕竟于皓南的属下第一次发现他,得到主将的命令,就是一个字,“杀”。
她要让这个对“美人杀器”又叫“李若希人偶”漠然处以死刑的于皓南,尝到失去,尝到痛苦。她历经千辛万苦,扛过多少来自姐姐的残酷训练,终于混进这里,就是要报这血海深仇。
多少人因为李若希的美丽而被封腾冲收集并培养,又有多少人因为他而命丧于皓南手里。封腾冲的仇,姐姐说他去报,但这对夫夫,她不论是出自于厄斯人的身份,还是不得不被做成人偶的身份,都不得不来报。
如果于皓南不爱李若希,杀掉李若希并不会让他感到疼痛的话,那就杀掉于皓南。
如果于皓南是真的很爱李若希,那就把李若希弄死,让他品尝失去和痛苦。
总之不管怎么样,不管这任务是不是艰难险阻,难以完成,她接受使命都一定要全力以赴。
只是,她没想到,认识并了解了李若希后,她发现歉意是李若希一直有的,但于皓南丝毫没有。
那为什么要杀李若希?
刚刚发现红薯的时候,杜茜茜脑海里就立刻想到了设计一个密闭空间,让李若希煤气中毒,然后施以毒药……
可看到李若希吃得嘴边都是黏黏的红薯块儿,笑得甜甜的,她又质问自己,那个问题。
为什么要杀李若希?
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那个男人又来了。
“李若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