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铎王宫里的“宫变”发生得太猝然和意外，整个A军只出动数十人，便一举拿下国王。他们用最短的时间清理了案发现场，控制住了当前局面，李若希从Aland内部骨干讨论“接下来谁来扮演都督”的问题上，明白这样就把都督杀掉了，对后续完成任务有影响。

“我是不是不该……”

“没事。”于皓南拍了一下李若希的腰侧，打断了他的自省。

“要不就我来吧，封腾冲要是敢进来，跟我面对面，”于皓南好笑道，“我就直接送他上路。”

众人都笑了起来，孙舜香白了他一眼：“拉倒吧，就您那演技，连雇佣兵都骗不了，何况封腾冲那个老狐狸。”

“我琢磨着，他还是够呛敢来，”中其志踢了一脚地上躺着的f军死人，“这里最高军衔才陆军少将，顶多来个上尉，感觉人还没到齐。”

“不一定，如果是为了……”张吉惟隐去了后面的话，封腾冲这人色胆包天，为了李若希，可能会来冒险，“咱们最好两手准备。”

“那就你吧，允中将，”于皓南道，“这里的人，你认识都督最久，一旦身边人怀疑，你暂时能伪装过去，咱们要等大猎物。”

“可我也最看不清楚他，”允中祥叹了口气，“勉力一试。”

接着就被装备组带走，前去造型了，而周围所有听到声音的暗卫侍卫以及f军前来做客埋伏的人，通通杀尽，这一晚，血染王室，屠了进一百多人。

只一个老虔婆走进来，闻到了血腥味，叫了几声大王无果后，明白过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像是“大王兢兢业业守护城池，安民一方”，“大王千秋万代，不该落得如此下场”等等，李若希呆呆地站在一旁，听得发怔。

这老虔婆是都督的乳母，所以可以随意出入王宫。

众人见她年事已高，又什么都不懂，不忍杀她灭口，孙舜香命人给她毒晕了拉倒。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A军以允中祥为首的留在宫里，其余人混出宫外，等候封腾冲大军来袭。

杜文静和孩子密立根见面了，只是那襁褓之中就失去母亲的孩子哪里认识这忽然冒出来的生身之母，又见他双目空洞瘆人，吓得直躲，李若希只得不停劝解，好在杜文静心里明白，不急于这一时。

安顿好她们母子后，李若希回到了营中，茶饭不思，坐在角落里，有些呆呆的，大家都在痛骂都督狼心狗肺的时候，他也不插话，像是有些没醒过来。

于皓南一边儿看到了，微微眯起了眼睛，跟张吉惟说话时，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不带他去好了”。

“谁？李少将吗？”张吉惟笑道：“不带他去咱们能进宫门吗？就不说别的，那宮邸旁边两侧都是武装侍卫和散弹兵，目测能有五千人，直接住在兵器库里，连甲火炮和密令弹桶，甚至还有货真价实的k炮，都有几百发……不管怎么说，于总，这事真得多亏李少将那个王妃特权，才带了咱们十几人大摇大摆进去，直捣黄龙府，不然，想拿下这个都督可没那么容易。”

于皓南嘴里叼着烟，看着李若希打蔫的样子，却有些后悔，去的路上，他一门心思想着“老子这下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人心险恶”，可看他确实见识了、吓呆了、又哭了，就有些于心不忍。

在丁一翼到处吞并帮派，协助索大豹做海上讨口、刀上舔血的生意，以及建立青龙帮游侠儿互相黑吃黑时，李若希还在驻地“背着砍砍去上学”，他们兄弟根本不是一个教育体系和生存环境，丁李夫夫，根本是养花一样养着他。

于皓南曾埋怨丁李夫夫对李若希太过溺爱了，养得他一没心眼二没心机，现在到了自己这里，又真的明白了那种所谓溺爱，不过是不愿他那纯粹美好的眼睛，看到人世的不堪。

“若希。”

“嗯？”

“想什么呢？一直坐在外面，不冷吗？”于皓南从军中开完了会，走出屋外，见李若希坐在长廊上。

握着他的手腕，将他带回卧室中，这里是个破旧客栈，也是他们暂时落脚的地方。

“还是你想去宫里住，允中祥现在做了皇上，据说日子美得很。”

“别瞎说，”李若希揪了揪他的表带，“那他能演好吗？”

“演不好也没事，短时间内这里不发生大的动乱就好，等封腾冲一走，别人继位，日子不会比都督在的时候要差。”

“谁来继位，密立根吗？他还太小了。”

于皓南笑了：“继承制这毒瘤就算了吧，孙舜香看中了幕僚府里的一个女判官，说是长得极丑，整日黑纱遮面，但这些年都督王朝利国利民的好事，都是这位判官大人提的，孙舜香属意立她为王，废除所有异己，我看可以。”

李若希点了点头。

于皓南捻了捻他的下巴，轻声问道：“那杜文静的眼睛是怎么瞎的？”

“她不姓杜，本姓是文，以后，咱们都别叫她杜文静，”李若希皱了皱眉，“封腾冲豢养了一堆美人杀手或是……礼物，随时可以往外送的美人，全都姓杜，是想让她们肚子争气，一旦怀了高官要员或是富商将军的一个两个孩子，更有把柄捏在手中。”

“还有这事？”于皓南道，“真是恶心。”

“文静跟了他不到半年，什么‘神女石像美人’就腻了，封腾冲将她转手了几个官员，还有几个富商，文静身子很弱，生过孩子后恶露不止，不能再生育，渐渐经不起折腾，就被送回到了她们的集中营里，成为弃子。如果不是三地核武爆发后，封腾冲想不起来她，这回也想要核武傍身了，才把她拖出来，送还给都督。可没想到都督是个变态，见她回来没给个好脸色，总是问封腾冲的情况，还有目前厄方局势，A军要员等等，问她有没有……接待过，盘问了几天几夜，文静只想看孩子，都督便问些奇怪的问题，什么‘和别人睡感觉怎么样’，‘他们是比我强还是比我弱’等等，脸色越发阴深恐怖，没有个人样。等到文静听到孩子声音想往外跑，去见孩子，却闯入了他们正在后宫研制的‘九疴深毒障眼法’的毒气中，烧坏了眼球……”

于皓南听得眉头紧锁，自从水星人x枪炮摄人眼球后，不管是厄斯人还是这都铎人，都想尽办法做出同等生化武器。

就像方缇研制出了x枪炮虽然退兵于万里之外，兵贵神速，但方倾却心生叹息。毒与毒的比拼一旦彼此拉高了上限，灭绝了人性，那跟互相投掷核武也没有什么区别。

“她还说封腾冲专门为你打造了几个男性美人杀手，不过都被你杀得差不多了。”

于皓南摸了摸李若希的头发：“打探出这么多有用消息，辛苦你了。”

李若希白了他一眼，这从没听过的话忽然听到，简直让人起鸡皮疙瘩：“你不用安慰我。”

“不是安慰，这件事看到现在，也都是因为你，才打开局面，不然就这个机关算尽又狡猾机智的王，我们恐怕要强攻才行。”

“皓南，我问你，”李若希双臂圈着于皓南的脖子，仰头看着他，“他是一个好国王吗？”

“对都铎来说，这些年厄斯局势多变，险象环生，他连荣毅都骗来杀了，又糊弄走了封腾冲，有核傍身，确实有本事，保全了他的国家，守住了他的国。”

李若希的眼睛渐渐发红，那他是不是错杀了人？

“不是，”于皓南摇头，看出了他的心思，“他是个好国王，跟他是个狼心狗肺的人，一点儿都不冲突，也许都铎人会怀念他，感恩他的好，但这世上唯一有资格杀了他的人，就是他的老婆。”

“我的心很乱……皓南，都督总是对我说，他是被逼的，那天临时前，他也说他没有办法，”李若希问道，“假设有一天，我害怕，如果，你也陷入了那种两难的境地……”

而我们也必须经历生与死的考验，那我们该如何呢？

文静说，他将她送走的那刻，她是理解他的。

“大丈夫俯仰于天地！”于皓南不屑道，“自不会被逼到死胡同里！如果是我，我必将跟封腾冲决一死战。”

他将李若希打横，抱在怀里，就坐在床边，用额头使劲儿搓了搓他的头：“你别胡思乱想。”

李若希心下稍安，落在于皓南坚实的胸膛中，只觉得温暖可靠。他确实找到了最强壮的男人做自己的丈夫，不但是身体武力上的，更是精神上的绝对强大与自洽。

“皓南，我觉得自己好白痴，认识都督三个多月了，允中将认识他更是一年半，我们对他的印象……还好，他对我们还算客气，儿子都丢在我们这里，很放心的样子，而且他说到想念他的夫人时，特别感人，我都跟着流泪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那样的人。你来了，三天，用了三天，就看穿了他。”

李若希揉了揉头发，强制振作起来，扯着于皓南一边衣袖：“我现在想，如果以前我们每次争执，其实都是你对的，我错的，那可怎么办？”

严守义确实对水星鸢动了手脚，腾达飞犯了军纪该当惩罚，那梁咏云呢？咏云，咏云……他意图叛变？！翅膀呢？翅膀……祸国殃民？！

如果他想坚持的事情，都被证实是错的，于皓南是对的，那他的世界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