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是我的家,”王宇行将抱枕扣在方缇的后腰上,低头将他抱在怀里,“以后我就常住这里了。”
“那不委屈……”
“不委屈!”
王宇行抱着他倒退着往后走,回到床上,准备向下压着他的一瞬间,又一个激灵翻身,将方缇转移到了手臂上枕着。
方缇好笑道:“一惊一乍地干什么,就好像你没压过似的。”
王宇行心里打了个突儿,原来标记他的那天,方缇记得所有细节。
他登时有些不好意思了,左边手臂上举,挡在自己的眼睛上,右边还擎着方缇的脑袋。
方缇打了个滚儿,贴到他的脸颊上:“药还是套,你都拿走了,还等什么呢?”
“你傻,”王宇行闭着眼睛,扒拉着他的发旋儿,“我不想你后悔。”
“我不会后悔。”
“你不能冲动。”
“我没有冲动,”方缇说,“这事对我来说,意义没有那么重大。”
王宇行嗤笑一声,说得很洒脱大气,但方缇青涩懵懂的反应,他看在眼里,就狠不下心。
“那什么事,意义重大。”
“爱不爱我,这个更重要。”
王宇行低垂着眸子,望着他的眼睛,那天晚上他举着个戒指在那嘴唇哆嗦,问的也是“跟我在一起,行吗?”
方缇点头“嗯”了一声,俩人就心意相合了,没有提到喜欢不喜欢,爱还是不爱。
只是袁艾青远程送艾叶艾草,提到了俩人订婚,方缇才慌张地解释,说他爱王宇行,很多很多年了。
“到底有多少年?”
“什么?”方缇一时没懂。
“你说你爱我,很多年了,”王宇行问道,“具体是多少年。”
“唔……十年了吧。”
“十年,十年?!”王宇行有些震惊,“十年前你才多大,懂什么爱不爱的,十年前,我们不也刚刚认识不到一年吗?!”
“爱这个事,不用时间衡量,”方缇道,“爱有时候是一瞬间的事。”
“那你看到我的一瞬间,就爱了?”王宇行惊讶道,“你个六毛岁,不对,七岁的孩子,就爱了?!”
“我比较早熟。”
“为什么早熟?”问出来后,王宇行就后悔了。
按照时间节点,方缇“爱上”他的时候,已经进孤儿院了。
“因为有个人,给我放黄片,我不到七岁就看了……”
王宇行立刻捂上了他的嘴。
方缇笑道:“敢做还不敢认呐。”
“那你是看了黄片以后,才……”
“不是。”方缇望着天花板,忽然想起他和王宇行的初见。
大壮爸爸牢里释放,终于回来团圆了。
一家五口紧紧地抱在一起,咪咪和盼盼都哭了,二哥也红了眼眶,大壮爸爸……不知道,因为方缇被他抱着,下巴嗑在他的肩膀上,看不见他的表情。
只是大壮爸爸抱着他转了半圈儿时,方缇看到了角落里那个清瘦的少年,正冷冷地望着他们一家。
那眼神,像是流浪狗在温暖的橱窗外面,可怜巴巴地看着别人,幸福的一家团聚。
“说啊,说啊,怎么爱上我的,好好说说,”王宇行趴到他身上,急切的问道,“是被我的帅气震惊了吗?还是我无敌的枪法,还是什么?!我的肌肉,我那时也没多少肌肉……”
方缇笑了起来,笑得肩膀发抖。
“不准笑,必须说个明白,”王宇行手指一下下点着他的眉心,“为什么爱我,为什么爱!不过,爱到底是啥啊,说实话,我不懂,有什么公式吗?”
“真是数学奇才,爱也要公式,”方缇抚摸着他的头发,像绸缎一样在指间温柔滑落,“我觉得爱情,嗯……除了皮相吸引以外,就是甘于奉献吧。”
“奉献,”王宇行喃喃道,“是为对方去死,或者跟对方一起死吗?”
“不一定,这种是太激烈太绝对的说法了,”方缇想到了王子和王妃,“可能,世人都把凯文逊殿下和王俊王妃的爱情,作为范本……啊。”
他忽然暂停了,想起这不是王宇行这个“当事人”能听的话。
“说下去,没事,”王宇行呵笑道,“我无所谓。”
方缇却不敢说了。
他不说,王宇行自己说。
“王子和王妃,彼此爱得死去活来,”王宇行嗤道,“丢人丢到家,还被历史铭记了。”
“就连我,亲生儿子,”他的大拇指,指着自己的肩膀,“都给忘了。”
“你恨他们,对吗?”方缇偏过头,凝重地看着他。
“我不恨我爸,因为他在牢里,到最后,都是拼命求生的,”王宇行眼眶有些发红,“我姑姑说我爸最后那段日子,不停向医生求救,积极寻求治疗。他想活,尽管是无期,但多活一天,起码多陪老婆孩子一天。但王妃,他是不想活了,他要他的爱情,不要他的儿子。”
方缇这才明白,原来王宇行极端的只对王俊一人的恨,是出自于王俊的自戕,王俊对他的抛弃,王俊的自私。
“可能,王妃比起你,更爱你爸。”方缇试探地小声说。
其实就亲密度来说,方缇敢保证,他和大哥二哥加起来,三个孩子,在大壮爸爸心里,都没有方咪咪重。
但方咪咪就不一定了,他说,他爱国家。
“所以,爱情这东西,我觉得是自私的。”王宇行闷闷不乐地说。
他因为王子王妃的爱情受伤了,那对夫夫要死要活时,都没考虑到他。
他是被“爱情”抛弃的小星星。
“我觉得吧,”方缇决定转移话题,“爱不应该那么沉重。首先,应该是让对方舒服。”
“哦,舒服。”王宇行的眼睛立刻幽暗下来,唇角上翘,擒着一抹坏笑。
“啧,不是那种舒服,”方缇拍了一下他的脑门,“是一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什么感觉?”
“开心。”王宇行不加思索道。
“对,就是开心,”方缇笑了,“我们首先就要开心。”
开心就够了。
只是到了夜色降临,实验室最外面的门,时不时有人敲响,试探地问:“方医生?”
方缇从床上起来,有些抱歉地说:“我先出去看看分析报告,这里面受难的女孩们有的病情比咱们在巴尔干时遇见的还难控制,我需要去看……”
“去吧,去吧,我在这儿等着,”王宇行道,“别管我,我不着急。”
说完,还拽着被子,把自己盖了起来。
“晚上我买饭回来,”方缇指着外面的小冰箱,“里面有酒,你先喝,电视里有游戏,我下载过的。”
“好,”王宇行笑道,“这真是给我安排得明明白白。”
方缇走到房间门口,给他一个飞吻,他立刻回了一个,俩人笑着彼此对望,方缇倒退着出了门。
王宇行在床上翻来覆去打滚儿,觉得开心。
开心就是开心,最直白、最容易理解的感受。
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去浴室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香香的,出来后脖子上挂着一条白毛巾,一身清爽地打开了冰箱。
左边整齐排列着伏特加威士忌,右边则是一排又一排,外包装瓶颈处系着红色领结、散发着紫红色柔光的玻璃酒瓶。
王宇行拿出来一瓶看名称,干红葡萄酒。
哈哈!
王宇行的手搭在一侧冰箱门上,笑着攥着这瓶酒,虽是果酒,可度数却在56°以上,方缇虽小,可比他想象的还要火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