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茉莉。”
“……大王,那李茉莉是军中上将,一般人根本近不得身,何况他父兄皆是水星悍将,其夫丁一劭又有力王之称,力拔山兮……”
“行了,就是问问,”摩洛哥咳了一声,“听说他们丁家富甲一方,我们跟西巴拉斯又要不出多少钱来,如果你绑了小茉莉或是小若希,钱不也容易到手吗?令华,你能力不亚于腾冲,就是脑子太不活泛,要多加练习。”
“……”孟令华无话可说。
他抓着领带往下松了松,疲惫地走出蠵龟军政大厅,却忽然接到属下密报。
“孙舜香来了!”
这句话的恐怖程度,在水星不亚于“死神来了”,残忍地死于他手上的厄斯同僚数不胜数,且死法多种多样,都异常惨烈,所以诺斯决定替代自己去死时,都要想方设法捎上孙舜香。
而如今,属下带来的消息却令人全身热血沸腾。
“孙舜香中了枪,正在我们首都医院抢救!”
孟令华乘坐战机第一时间赶去,直接降落医院顶楼停机秤,在护士和助理医师的帮助下穿戴了全套蓝色手术服,戴上口罩、防光镜和手术帽,伸手向上,从容地将白色手套穿好。
医院是他的战场,此刻无声的战役将要在里面打响。他率领一众部下们进到手术室,除他之外,都是一无所知的医院助理医生和护士,只是今天,他们的目标各有不同,他们是想治病救人,而孟令华,他要送这玉面紫罗刹上路。
孙舜香脸色惨白,侧颈部中了一枪,紧挨着大动脉的位置,却躲过了他穿得严严实实的防弹衣,可见狙击手枪法多么精湛。
据说他的同伴身中三枪都在胳膊和肩膀上,想来是揽住孙舜香的后背往下压时,替他挡了三枪,但那要命的一枪,还是没有躲过,刚好打在他的颈侧生命线上。
最残忍的死亡,是一刀扎在肺叶上,受刑者既能睁眼、会说话,又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鲜血流尽而亡。
这是于皓南惯用的审讯方法,孙舜香作为副将有模有样地效仿,又有多少人死在他的屠刀下。
而今天……
孟令华望着面色苍白,失血过多昏迷过去的孙舜香,倒转手中的刀,提到半空。
“给。”旁边助理医师忽然怼了他一下,递过去一支叠叶刀。
此刻子弹尚未取出,麻药已经下过了,需要叠叶刀来去除脂肉边角,进行取弹。
孟令华无所谓,只拉下他的手术衣,向下找准肺叶位置。
“给你!”
身边那人一脚抬起,猛踩在了他的脚背上,用力之狠不说,还示威似的转圈儿碾了碾。
孟令华低头转过脸去,蓝色防光镜下,是一个矮小瘦弱的男孩,左手一柄银色左/轮/枪,已经抵在了他的腰上。
“给我用点儿心,”方缇低声道,“不然……击毙你!”
“……”
孟令华接过他递来的叠叶刀,开始左右看,方缇竟然混进来了,那这同时还有多少A军在这里?
都是他曾经的水星医院同事或是基地医疗部战友,这里,到底有多少人?
他动作缓慢地将伤口处理干净,可方缇已经等不及了,再次抬脚,这回是狠踢他的小腿:“起开!不然……”
还是击毙你。
孟令华默默走到了一旁,让出了主刀的位置。
方缇顶替过来,将枪插在后背腰间,就这么全神贯注地做起手术来。
侧脸看去,他的肤色冷白,眉弓柔和,眉清目秀,鼻梁挺翘,耳朵微微往上支棱,透着青色的耳骨。一双清亮如水的蓝色眸子,盛在大而圆的眼睛里,此刻因为全神贯注,而显得晶亮有神。
白色无影手术灯给他的脸庞打下了柔和的弧光,握着手术刀的指节修长如玉,腕骨青白而微凸,他今年刚刚17岁,身高刚过一米七五的他除了脸蛋有些稚嫩的肉乎外,整个人身子单薄而清瘦,有些少年的羸弱,不合身的白大褂袖口向上挽了好几道,此刻染着两滴血红色,衬得他的皮肤越发透着雪似的冷白。
方缇自幼时,孟令华就很喜欢这个小孩,常常抱着他像抱着一个雪娃娃,俩人虽是师徒之名,孟令华给他讲解本草纲要,可又常常没个大小,嬉笑玩闹。
那时的孟令华还对未来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那时的方缇还是很多人宠着的福娃,不是被抛弃的孤儿。
斜对面一人看着好像护士,却身材高大魁梧,只往前看了一眼,便惊叹一声,向后踉跄两步。
孟令华一眼望去,便知他是A军,方缇不是一人在这里。
可眼下孙舜香摊在这里任凭鱼肉,如果不报此仇实在愧对好友诺斯,他再次往前走了一步,手上拿起幻夜刀。
方缇却敏感地发觉他的动作,立刻转头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
身边医生们,有觉察不对的,看向孟令华。
眼下敌寡我众,敌弱我强,孟令华如若出手,对面同僚第一反应便是掏枪射击方缇,就算那后面失魂落魄之人反应过来,也不过是射杀自己,但方缇……
眼见着方缇结绳串线、缝制伤口的手法,还是“三点一线牵”的无痕式,也是当年他亲手教授方缇在豆腐上打的结。
就这样,十三个小时过去,孟令华在一边像是亲自监督一般,无声无息地看着手术成功,孙舜香被那A军战士推了出去。
来日方长,就在这医院里,也不怕拿不走他的性命。
孟令华看到方缇抬手拭汗,靠在墙上,累得几乎虚脱。
他还枪伤未愈,就这么站着做了这么久的手术,此刻抚着自己的腰,微微皱眉,似乎忍着疼痛,小小的一个影子,靠在墙上,尤为可怜。
“你要不要……”
回去休息。
差点儿一开口,用上水星话,还好半道又急忙转了回去。
可还没等孟令华说完,方缇却连退了几步,一脸警惕戒备地看着他。
又把小枪掏了出来,冷酷地指着他。
“滚,你这庸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