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盼盼回到了丁一翼休息处,旁边一个战士都没有了,人影不见,只剩丁一翼和被他吃得空空如也的饭桶。
“都去训练了,午休时间结束了,”丁一翼笑着伸手揽住了方盼盼,额头往他的额头上抵着,“老婆,我们两个月零18天没见了。”
方盼盼推了推他的大脑袋:“那你不去训练吗?快走,我今天来主要是给你哥送东西,顺带给你送饭。”
“可我还没吃饱……”
“两桶菜饭都让你给造了,还没吃饱,”方盼盼见他有黏在自己身上的趋势,连连推拒,“别闹,我爸在等我,我要回去了。”
“你看看那边还有车吗?你爸早把你撂了。”
方盼盼回头,看那停车场外面的车还真的不见了,刚要说话,丁一翼便转过他的脸,掐着他的下巴低头要吻他。
“不行!”方盼盼很怕被人看到,丁一翼只好稍稍松开,笑道:“都让我赶跑了,没人!你看看你,就知道害臊。”
“你快去训练!”
“我请假了,本来就有点儿不舒服,你看看我住的地方吧,可简陋了,窗户都是破的,大窟窿眼,你二弟也不给我修修,大冬天的呼呼往里灌风,冻得我老惨了……!”
方盼盼被丁一翼连拖带拽地,拉到了他的住处。本以为现如今已经是二星少将的丁一翼,在这水星鸢培训基地会有单独的卧室,没想到进了水星鸢之前的军衔全部不算了,统一按照宇航兵的起步阶段重新开始,丁一翼和李若希都各自被安排在统一六人寝的宿舍,只是方盼盼见丁一翼开了宿舍门进去,其他五张床空空如也,只丁一翼的床乱七八糟,被子也没叠。
“不会混宿吗?”方盼盼走进去看了一圈儿,转过身来,“你是不是又把室友打跑了,非要住单人间?!”
“冤枉啊!明明是他们都不爱跟我同住,都申请调开了,嫌我信息素刺鼻,又说我呼噜声大!”丁一翼举手保证道,“真不是我撵的他们!”
只是稍微亮出拳头,吓了一吓,他的室友便都识趣地搬走了。
方盼盼将他床上的破衣烂衫脏衣裤袜之类的都叠起来放好了,坐在了上面。
“翼崽,皓南已经答应下回就轮到你去飞了,切记不能再在太空中胡来了,下回我说情也不好使了。”
“啊,真的吗?!”丁一翼大喜过望,没想到于皓南都会网开一面,兴奋地坐到他的身边,“太好了!咱们老于总和小于总都听你的话,真不愧是咱们水星的大公主,说话就是好使!”
方盼盼拍了下他的脑门,无奈地摇摇头:“那也得看是什么事,你不能总想着有我给你托底。”
“知道了!下回瞧我表现吧!”
方盼盼点了点头,往这室内看,装修确实远没有新兵营的好,因为这基地是临时急忙赶工搭建的,内在装潢简陋而随意,看到窗户上那破掉的玻璃,丁一翼也没用什么东西遮盖。
“有没有胶布或是窗帘……”
丁一翼已经堵住了他的唇,轻轻托着他的腰,将他往枕头上按去。
“是白天……”方盼盼有些不安,想要再推他,已经是推不动了。
“你闭上眼睛,”丁一翼笑着亲吻他的眼皮,轻柔而充满了侵略性,“闭上眼睛就是天黑。”
几经缠绵,方盼盼被汗水逐渐打湿了前帘刘海,脸红红的,伏在丁一翼厚重宽阔的肩膀上微微喘息。
“你走的这几个月,没有……”
“什么没有?”丁一翼沉溺在欢愉里,没听懂他的意思。
“没有怀孕,”方盼盼的声音有些失落,“去做身体检查了,也没找到原因。”
丁一翼动作一顿,将他单薄的双肩扣到自己的怀里,眼珠转了转。
“那可能是我的原因。”
“啊?”方盼盼撑开身子,仰头看着他,有些不信。丁一翼对他一直是予取予夺,身体都能过得了宇航兵的各项高难度、高标准的体测,且门门全优,活力旺盛,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也不一定,也许是我压力太大了,着急当宇航兵的原因,才没要上。不急,盼盼,这事咱们也不是赶在这一刻,你别太紧张。”
方盼盼努了努嘴,暗道自己已经27岁了,在丁一翼闯事业这两年,不得不在后方的方盼盼由于体质原因,与宇航事业是完全无缘的,他本来想趁这两年水星安定,先把孩子要上,更何况丁一翼已经把买孩子的钱,两千多亿,都给了航空局。
方盼盼觉得做人要讲信用。
“你的脚好了吗?”丁一翼把他往上抱了抱,让他卧在自己身上,腿弯轻轻抬起,碰了碰他落在自己膝盖上的脚。
“早好了。”
那是两年前,方盼盼因为丁一翼在外征战,被送往家里,可一年过去,竟赖在方倾家里不愿走了,等丁一翼把他接回去,他又吵着闹着不愿同房,俩人在床边撕扯拖拽,一不小心,丁一翼往后一挪步,踩在了方盼盼穿着薄绒拖鞋的左脚上。
方盼盼“嗷”的一声惨叫,当即要摔倒,丁一翼把他拦腰抱了起来,放到床上,不管不顾地要。
只是到了后半夜,方盼盼半昏半醒之间,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却没睡安稳,总是期期艾艾地小声哼哼,丁一翼以为把他弄疼了,释放了不少信息素安抚,又下床去给他倒水,等开了门回到床边,却赫然发现,方盼盼露在被子外面的左脚,已经肿成了馒头,样子非常可怖。
他吓得连忙把方盼盼叫醒,按揉他的左脚,问他什么反应,是不是脚趾骨断了,方盼盼对此的反应是哇哇大叫,泪流满面。
丁一翼把他抱出去,就到茉莉社区的医院里就诊,医生给他的脚趾骨做ct拍片子,结果一看,除大脚趾以外,其余四趾全部外翻骨裂,肿得非常厉害。
这一噩耗像晴天霹雳一样把丁一翼霹在当场,他简直懵了,从没有想过他这一脚下去能给方盼盼带来这样的伤害,也想不到人踩人能把骨头踩裂了,假设是他自己,就是十个大脚一起踩他,他都安然无恙,如果是他哥哥李若希,也顶多就是嗷一嗓子,紧接着就要踩回来了,而不会像方盼盼这样受伤。
盼盼真是太柔弱了,丁一翼每每将他抱在怀里都感觉他滑不留手、柔弱似无骨,没想到身体结构上方盼盼就这么脆弱,简直是弱不禁风,挨不了一脚。
方盼盼听了医生的话更是害怕以后没法再跳舞了,会不会变成残疾,吓得面无血色,哭都哭不出来。
好在医生保证,多了一年,少说半年,方盼盼就会痊愈,更说明了丁一翼体型硕大,天生骨重异于常人,才造成这样的后果,他是无心的。
哀哀戚戚的病患和失魂落魄的患者家属,就这样搀扶着走出了医院,从此方盼盼无法步行,有丁一翼在身旁时,常常被他抱着到处走,丁一翼不在身边,他就单腿蹦。
几乎每天早上和夜里,丁一翼都要检查下他的左脚,看看伤势,可没想到病程延续很长,往往十天半个月都还是肿胀的状态,丁一翼一筹莫展。
他很奇怪方盼盼恢复得这么慢,如果是他自己,或是他哥,即使挨了枪伤刀伤,也一周就好利索了,方盼盼却要很久很久才能愈合。
殊不知他和李若希身上有力王血脉,抗压和抗伤能力都异于常人,而方盼盼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当然没法跟他们比。
可这就给丁一翼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方盼盼一年都没法好好走路,自然被家里人知道了,方倾做了总统二十年,一直保持扑克脸,喜怒不形于色,可在看到方盼盼蹦蹦跳跳单腿出现时,仍旧怒不可歇地对丁一翼吼道:“你瞎啊?!能踩到他!”
丁一翼低头挨骂,不敢置一词。父亲李茉莉和丁一劭看到儿媳妇受伤,更是将丁一翼好一个教训,“娶了个跳孔雀舞的老婆,还不知道珍惜,你瞎啊,走路不长眼睛,还能踩到你老婆?!”
丁一劭更是连踢了他好几脚,给他后背咚咚好几拳:“司令夫人,人家是司令夫人,不尊着敬着,还能被你这样欺负吗?!”
方盼盼看丁一翼蔫头耷脑,在外受自己的父亲爷爷责怪,回家还被二老混合双打,十分可怜,便挥手说:“爸爸,他不是故意的,是我不好,我乱跑,跟他闹着玩儿,才让他踩着了。”
可丁一翼虽然免去了外面的责罚,却过不去内心的一关,经常半夜坐起来,又去看看老婆的患脚,肿胀得像小孩的脚似的,根根脚趾胖乎乎的红红的,整整齐齐的,像盼盼这人一样乖巧,看着既可怜,又可笑,便不禁责怪自己粗心大意,莫名其妙让方盼盼遭了这罪。
后来因为袁艾青、柯栖良等人的事,他一旦心里没有安全感,就发狠要方盼盼给他生孩子,等到俩人将这件事谈好,他也斥巨资给航空局买了自己的孩子,却不舍得让方盼盼怀孕了。
别说怀一个都是在鬼门关前转一圈儿,一旦自己也有双生基因,盼盼一不小心怀了两个孩子可怎么办?
他简直不敢想象,那么柔弱无骨的盼盼大腹便便的样子,他怕盼盼经不住孕期的痛苦,更怕盼盼出事,虽然他和盼盼,都很喜欢小孩。
所以盼盼一要出现,他就赶快偷偷吃阻断剂,避免意外发生,如果怀孕这件事,他能亲自代劳就好了,那就不用盼盼承担这种生育风险。
“翼崽,我有件事,想要求你……”
丁一翼抱着他,像是抱着温香软玉,低头笑看着他:“这时候你要求我,我怎么会拒绝你?”
说完低头跟他贴了贴脸,吻了吻他的唇,温柔又亲昵。
“韦德福老先生派人来说……”
丁一翼无语地闭上了眼睛,头埋在方盼盼的发旋里。
韦德福是第一批水星灾民的代表,在华英岛被厄斯人侵占荼毒时,带着族人四处流窜,最后被晖阳岛丁一翼驻军地收留,还因为政策的原因,建设了大量灾民安置地,将他们收留在那里。
只是住了大概两个多月,他们的老家还是一片废墟,没有重建,韦德福却嚷嚷着安置地的伙食太差,每天只中午有点肉,早晚太清淡,他们是灾民,不是乞丐,受不了这清汤寡水的饭。
丁一翼对此不屑一顾,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的韦德福等灾民,在他看来跟要饭的没啥差别,一天给三顿饭就不错了,还要三菜一汤,两荤两素啊?!想得美!
便拒绝了韦德福等人的上书,人又不露行踪,让他们没地方找去。
只是一日回到家中,惊讶地发现方盼盼竟然不在,着急忙慌地问保姆,保姆说保镖给他送出去了,朋友来找,他不愿总待在家里。
丁一翼风尘仆仆地去接,到了地方,发现方盼盼在图书大厦一层拐角咖啡厅里坐着,身边是拐杖,左边是楚然,右边……却是韦德福那老死头子。
丁一翼心中暗道糟糕,却还是硬着头皮过去了,眼见着韦德福正在说着什么,方盼盼捧着自己的下巴,双眼通红,听得津津有味,到煽情处,楚然给他递过了手帕,他在轻轻拭泪。
他坐下后跟盼盼和韦德福打了声招呼,便直瞪楚然。
楚然连忙道:“可不是我组的局,不过是带盼盼出来透透气,看看书。”
“是我们巧遇了韦老先生,”方盼盼道,“翼崽,你不知道,灾民的情况很不好,家园的建设还是其次,心灵的创伤难以愈合。”
“噢,是吗?”丁一翼望着盼盼,只叹了口气,不得不跟韦德福这要饭鬼攀谈。
半个小时后。
“所以,你答应改善他们的伙食了吗?”方盼盼转过脸,期待地看着他。
丁一翼没等说话,方盼盼把那肿胀的胖乎乎的脚,忽然贴在了他着着薄西裤的小腿上,热热的熨帖了过去。
“行,好,”丁一翼低头笑着,连连答应,“韦叔你说吧,想要什么管够,尽管提。”
韦德福道:“大公主仁慈有爱心,我这边就听吩咐,一切都好。”
方盼盼支着下巴想:“孩子早上要吃鸡蛋和牛奶,老人要好消化的营养丰富的食物,青壮年们虽是灾民,但吃饱了饭有力气,才能参与到灾后重建事业当中去……翼崽,咱们保证他们三餐吃好,营养全面,四菜一汤,三荤两素怎么样?”
脚又去蹭了蹭丁一翼的腿。
“行,行,好!”丁一翼笑道,“小意思,没问题!”
就这么一句话,上千万就扔出去了,用于改善灾民的伙食。
丁一翼一转眼变成了人人口中的“丁大善人”,过往他所做的坏事恶事瞬间都被菩萨清空了,过往不究。
楚然只好笑地望着丁一翼,早看出方盼盼是软刀子、绕指柔,丁一翼空有一身蛮力,远大抱负,都被方盼盼收得老老实实。
“他又怎么了?”丁一翼抱着方盼盼,无奈地问。
“他说他们以前是时代经商的,在华英岛上事业就做得很大,这两年厄斯人被x枪打跑,已经不来了,”方盼盼道,“韦先生问能不能给一些启动资金,他要创业。”
……丁一翼快被这败家媳妇儿气笑了,捏了捏他的脸蛋:“老婆,做慈善也要救急不救穷,他们虽然被厄斯人毁了多年经营的一切,但也是他们不买保险的缘故,政府援助也不过是赔十分之一不到,想要东山再起,难上加难,何况韦德福快有70岁了吧,他现在要创业,是卖老年人保健品吗?”
“不是,你不知道,韦先生有9个儿子,原来各个都是乡绅土豪的,事业都做得很大。”
丁一翼心想多大的事业能绕过丁家去,肯定还是诓骗了他的老婆,说得神乎其神,盼盼就信了。
“翼崽,你可怜可怜他们吧,曾经他们也都过着风光无限的日子,如果不是厄斯人忽然空降,他们也不会遭此磨难,一蹶不振,我去他们的地方看过了,就不说别的,那安置房后面的田地,都被他们开荒种植了,他们不是懒人,只是碰到了困难……”
方盼盼边说边在他怀里乱磨蹭,撒娇又讨好地劝他,丁一翼哪受得住这个,他跟其父丁一劭一样,最经不住的就是色/诱。
“好吧好吧,”丁一翼翻身把他压在下面,将随身公章掏出来,盖在他的皮/肉上,“我有个预感,等我出去,家业能被你散掉一大半。”
“不会的,不会的,顶多一小半。”方盼盼夺了公章,举手保证道。
丁一翼笑了起来,低头用力亲吻他的脸。
在遇到方盼盼之前,他一直以为爱好经商的他,十分爱钱。
可后来有了盼盼,他便觉出自己对于“钱”的爱,太过肤浅,相比较盼盼而言,钱,真的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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