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看你说哪儿去了,”方盼盼道,“我是说你条件什么的都太好了,我们黑崽实在是个脾气很硬的人,配不上你。”
“这还差不多,”孙舜香手握香槟,仰头喝了一大口,“只是晚生了几年,不然,就轮到我来收拾他了。”
“怎么喝这么多,”方盼盼连忙按住他的手腕,“别看甜甜的,这香槟度数可不低。”
“都三杯了,”范承毅道,“今天像要做个酒鬼。”
“那就做个酒鬼,”孙舜香豪迈地举杯撞了撞范承毅面前的果汁杯,“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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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斯坦丁上将在上面作为证婚人,开始发言。
于凯峰好笑道:“这新兵营是康总一手操办,兵王和排头兵的婚宴,都不知道他主持了多少场。”
“22场,”李传光道,“你说这概率多么惊人,若希他们这届孔雀旗是第37届。”
“太可怕了,”于凯峰笑道,“这新兵营跟婚姻介绍所似的!”
“不过离婚率也是挺高,前后加起来好像有7对都……”
“老方!你是不是糊涂了?!”于凯峰虎目圆睁,瞪了方匀一眼。
“……我也是用数据说话,”方匀笑道,“这兵王和排头兵的婚姻,是强强结合不假,但各有各的主意也是真。”
“反正都没总统有主意,”于凯峰道,“现在的Omega主意更大,真要命。”
“谁要你命了?”尹桐斜着他道,“只要按照誓词做个好丈夫,就不会被离掉。”
“就是,”青羚道,“做了就不怕被离,离了还有再结的时候,循环往复,主打一个错了能改,改了再犯,犯了还能离……”
“你们作为离婚家属就少说两句吧,”海曼夫人道,“结婚和离婚都不是儿戏,不能随便给政府工作者添麻烦。”
艾登和袁真都点头称是,青羚看到袁艾青也在这里,不禁问道:“哎,你说接方缇过来,怎么只看到你啊?”
袁艾青道:“方缇说了,今天晚上就放高考成绩了,他害怕,不想过来,提前已经跟他二哥二嫂说好了。”
“他还有害怕的时候,”青羚啧道,“三模都考联排第一了,还害怕什么?”
看着方缇再一次缺席家中大事,心里总是不大舒服。
“估计还是有心躲着,不愿过来,”尹桐道,“孩子这大半年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也发现了?”青羚道,“很沉默,动不动就发呆,哎,青春期了,也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军队的婚姻仪式是一种比较特殊的形式,更别说是两方代表军界两大集团,下面一片白色军装的,坐着是Aland的人,一片藏蓝色的军装的,则是Air的将领,本来井然有序,各占一半,可仪式刚要开始时,呼啦啦来了一大队伍黑色军服的人,却是丁一翼的Also军团,不打招呼直接入场,像是将两方人包抄似的,团团围住。
丁一劭和丁一翼父子姗姗来迟,坐到了各自夫人的身边。
“就知道。”方盼盼白了丁一翼一眼。
丁一翼叹了口气,把他的手握住,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方。
康总把麦克风交给了于浩海,于浩海作为主持人道:“各位来宾,大家上午好!今天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之一,因为我的儿子将要娶他心中那个最重要的人为妻,成家立业,走向人生新的篇章。我作为他不称职的父亲,衷心地希望他能吸取前人教训,经营好自己的小家。”
底下一众将领们都和善地笑了,方倾坐在台下,也只淡淡微笑。
紧接着是新郎手捧栀子花在红毯这边等着,身穿白色礼服头戴白纱的李若希,搀扶着父亲丁一劭,缓缓地从两边打开的门中走来。
“我还以为您真的不来。”李若希小声道。
“必须要来,”丁一劭端平了自己的左手腕,上面一大块灰色的手表钻石闪耀、熠熠生辉,“我要告诉他,我这块表更好。”
李若希吃吃地笑了起来,从那天凉亭下商讨婚事,于皓南端起玻璃药瓶时,丁一劭便看到了他给宝贝儿子的手表,已经被儿子转赠给了于皓南。
“爸爸,我们会像你和我爸一样恩爱。”
“那最好了。”
丁一劭抚着自己儿子的手背,这一路走得很慢,走得也很艰难,即便李若希望着前方的于皓南笑得很灿烂,好像亟不可待,父亲也压着他的步伐,慢慢地走了过去,郑重地把儿子的手,迟疑地交到了于皓南的手里。
呆了半天,李茉莉在下面喊:“老丁!”
丁一劭才如梦方醒,转身退到了台下。
主持人刘赢高声道:下面我宣布,婚礼仪式现在开始!
新郎和新娘互换戒指。
雪片一样的闪光灯下,两个人对望的眼眸,深情地交织着。
于皓南即便见过他各种不修边幅、不加修饰的自然美,仍旧被眼前这绚烂的光景下,李若希绝世的容颜,所暗叹不已。
他心里很清楚、很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无论他和李若希从何时相识、从哪儿开始,他一个色/鬼的终极内核,都决定了他必然会跟李若希纠缠不清。
于是他顺从于自己的内心,或者是阴暗的欲望,决定走进他们的婚姻,用婚姻将李若希牢牢圈住,履行它的世俗形式,说道:“我会像我们结婚的誓言一样,爱你,最爱你,永远爱你。”
李若希激动地点了点头,望着他深蓝色的眼瞳,连忙回答道:“我也一样,我会全心全意地爱你,相信你,支持你,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停止。”
“那三条不会忘了吧,复述一下。”于皓南近乎命令道。
“晚上回去再跟你说,”李茉莉小声道,“在这说我爸会昏过去。”
“快说。”
“不干!”
李若希知道爷爷李传光第一次中风,就是父亲李茉莉怀着肚子里的他和他弟弟回家,说非要嫁给丁一劭的时候。他可不想今天在他父亲心口上再插一刀,做个好媳妇的前提,也不能做个不孝子。
可于皓南却不干了,他明明已经复述了婚前协议那三件套,小人妖却不肯说了,这哪儿行?
会不会耍脾气休夫然后到处撇孩子?于皓南必须要他在众人面前做出保证,于是伸手去握李若希的手腕,想要强行让他发誓。
李若希以为他在跟自己玩,嘻嘻哈哈地躲着手,就不让他抓到,俩人闹得台下的人都笑了起来。
主持人刘赢见他们竟然在这小声争执,连忙打岔道:“下面请双方长辈致辞。”
丁一劭握着话筒,眼圈红了,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是李茉莉接过去,说了很多祝福的话,以及对一对儿新人的劝诫,接着是方倾总统致辞,要他们谨记今天说过的话,相依相伴,走过一生。
婚礼在一片祝福声中结束了,李若希洁白的长长的燕尾服拖了一地,临要上车的时候,回过头,发现是腾达飞给他拢在了一起,不让人踩到。
“大飞,今晚别喝多哦!”
“嗯,”腾达飞心里五味杂陈,点了点头,“你也是。”
这句“你也是”一说出口,身旁众战士们都笑喷了,桑红连连推他:“啧,你真是啥都不懂,洞房花烛夜是人生三件喜事之一,今天不喝还什么时候喝!”
李若希坐进总统专车的后面座位,在于皓南的陪伴下,绕驻地重要街道,驶行了三圈儿,以示这是国家最高阶级、最尊贵的联姻,不但道路主线完全封锁,沿途全是军车开道,庄严郑重。
“为什么还要游街?”李若希不懂,挽着于皓南的手臂。
“因为你是水星的宝物,”于皓南道,“我要告诉他们,你被我娶到了。”
“他们是谁?”李若希问。
于皓南没有回答,只抚了抚他的手背,一路警惕地看着窗外。
他们,是厄斯人。
当天晚上,方缇的成绩单作为新婚礼物,送到了于皓南府上。
只是他第二天中午才拆开看到,方缇是这届高考状元,考了满分。
连他最不擅长的作文都是满分,用的范文仿写模式,一如当年王宇行所作所为。
原来在方缇心里,这样并不算作弊,应试考试下的应试满文作文,又有何错处?
青羚高兴地到处宣扬此事时,方倾却隐隐地感到了方缇的“反叛”。他似乎用他自己,向家人证明,当初扇到王宇行脸上的那一巴掌,是错误的。
果然知子莫若父,于皓南将成绩单中夹的那封告别信,给了父亲。
“爸,眼球爆破技术已经成形,交给二哥了。我走了,去实现我的梦想,天涯海角,都别来找我,我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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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到了秋天,年近110岁的康斯坦丁上将,走到了他的生命终结。
在最后的那天,所有他重要的人,都围在床边,哭成一片。
“海曼,如果以我的寿命为终结,你还有三十年的光阴,可以去找一个年轻的帅小伙……”
“滚你蛋去!”海曼骂道。
康斯坦丁笑道:“咱们可不流行殉情那一套,太不坚强了,孩子们都很需要你。”
“我知道了!”海曼早对这一天有了准备。
“艾登,”康斯坦丁握着他的手,“你的弟弟还很脆弱,别让他哭太久。”
艾登点了点头,拍了拍趴在床上痛哭的艾兰。
“小梁,压力别那么大,”康斯坦丁道,“实在不行就退了,别硬撑。”
梁文君点了点头。
“真真,”康斯坦丁转过头,苍老的眼睛里干干净净的,望着袁真,“你对我们这个家的付出,我感激不尽……”
“爸,快别这么说,”袁真哭着握住他的手,“求求您了,再陪陪我们吧。”
“唉,早晚有这一天,脱去旧皮囊,我也一身轻,”康斯坦丁看向于凯峰,“你就别哭眼抹泪的了,多大的人。”
“浩海,方倾,”康斯坦丁望向他们,“你们啊,身上责任重大,对战厄斯人……皓南是咱们的希望,只是,你们……也掂量掂量,能打,当然要打,打不过……投降,也没什么的……”
“你个死老头子,是真糊涂了啊!”海曼听了这话连连打他的头。
于浩海和方倾面上凄然,心里却明镜似的,他们再怎样硬撑,康斯坦丁难道看不明白吗?
厄斯人在武力上和航天上,都比水星高出几个段位。
“康总,我们勉力一博。”于皓南郑重道。
“嗯,嗯!”康斯坦丁的目光凝到了于皓南脸上,当即一亮,他心中万般不舍的,就是水星的安危。一双树皮一样干瘦的手,紧紧地扣在他的手背上,似乎仍旧想把最后的一点力量,都传达到于皓南这后生身上。
李若希在边上捂着眼睛,已泣不成声。
老人在最后之际,痴痴地望着门口,望着望着,似乎很累了,可仍旧撑着不咽气。
终于,一个女孩子推开了门,像一只鹰一样,飞扑到了康斯坦丁的床边上。
“老爷爷!”索菲娅握着他的手连连晃动,“你怎么要死了?!”
“是啊,人活着久了,就会死啊,”康斯坦丁笑着望着她,缓缓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这一年半,在牢里,你,你还好吗?”
“好哇,艾青总来看我,我都胖了!”索菲娅的泪珠扑朔而下,只分开不到两年,老人已经变得更加苍老了,“你、你怎么变这样了?!”
“是丑了吗?”
“不不不,还是个老神仙的样子!”
袁艾青已经走到索菲娅的身边,一起伏到爷爷的床前。
“艾青,”康斯坦丁望着他,艰难地把他的手,放到了索菲娅的手背上,“爷爷希望你将来,能高高兴兴的,不必像你爸,那么拘谨和严肃,我对很多事啊,看得很开,你是年轻人,更要思想开放,这不管是水星人和厄斯人,我说是不做坏事的厄斯人,可以组成家庭;这Alpha和Alpha,也可以是一对儿;男人和女人,当然可以成婚,这鸡和狗啊,猫和鸟啊,都可以联姻……”
众人只觉得他到了弥留之际,说话已然完全不着调了,只袁艾青听得明白,瞬间泪如雨下,紧紧地握着爷爷的手,点了点头。
康斯坦丁走了的第三天,国葬刚刚结束,当天傍晚,一场不期而遇的流星雨,终于铺天盖地下来了。
厄斯人乘坐导弹式宇宙飞船,以重炮袭击的方式,空降水星,炮火和子弹,瞬时间让昼夜亮如白昼,一齐轰向了水星平静的陆地和海洋,战斗立即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