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急了,掏出手机给王宇行拨了过去,可一直没有人接听。
这下对上范恒满的眼睛,他迟钝的内心终于明白了刚刚范恒满话里话外的意思,当即脸色变了,厉声吼道:“王宇行在你那儿!你把他抓起来了!”
“不在我这儿!我也是奉命来找他!是不是你,你贼喊捉贼!”
可俩人对彼此的信任已然全部崩塌,立刻都往外面停机场跑去!
范恒满冲向了步睿诚的专机,看到里面没有人,步睿诚同时也跑到了范恒满的专机往里看,也是没有人。
俩人同时掏出了枪对准了彼此!
“步总,您疯了吗?!我现在做的事,关乎国家社稷!”
“我算看明白了,浩海这是让我来截住你了,”步睿诚的枪口对着他,声音冷然,“我这儿子再不像话,也不是你能处死的人,范恒满,同是Anger当过差的,你是不是太狠了?!”
“我真不知道王宇行在哪儿,我也在找!”
“找到以后呢?!那赵云可跟他奶妈似的,他想给他送葬,又有什么了?!你们一定到处堵截他了,对吗?我和他养父尹瀚洋,多年来驻守在蓟州岛,对孩子的事一无所知,你们就这样欺负他!”
“这我没法给你解释,我就问你这十几年来国家怎么样,人们的生活水平有没有提高,”范恒满激动道,“你难道想帮他复辟?!”
“我没有这个想法!他也没有这个实力!”
“那就把他抓起来,让我们看住他!”
步睿诚忽然调转枪头换了方枪,范恒满一看难道他没有方枪吗?他直接扔出一倾炮来。
大北风呼啸而过,迎面把毒气吹拂到步睿诚身上脸上,他也当仁不让,立刻掏出倾炮反击,一炮轰了过去。
停着的两架军用飞机前面两位将军双双倒地不起,风把倾炮吹得到处都是,还波及了不少远处的旅客,闻到了倾炮也昏沉地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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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楠,你在搞什么?!”
看到新闻的方倾顿时大怒,连夜把章楠叫了过去。
章楠脸色煞白,一副大事不好的样子。
“方倾,没拦住,海陆空都去拦了,他好像都走了一遍,可都逃出去了。”
“范恒满和步睿诚都倒在了停机场上……”
“没有,倾炮把两方的人都撂倒了,但飞机没飞,只是恐怖的地方在于,巴尔干忽然传来密报,说是齐向儒已经举行完了赵云可的天葬仪式,但齐向儒……在路上就已经被我杀了。”
难道巴尔干那个是替代品?那王宇行去哪了?
“他没出现在葬礼上?”
“没有,我唯恐他在场,特意派了肖远飞去巴尔干围观葬礼。”
“……”
方倾和章楠对视了片刻,忽然心电神转一般,同时反应了过来。
“他就是肖远!”
海陆空三面拦截,牢不可破,王宇行插翅难飞,根本逃不过去,只得假传密报让章楠截获,说是巴尔干地区赵云可的葬礼如期举行,这才让章楠方寸大乱,当即派了他最信任的手下、情报科科长肖远前去观礼。
果然,就在肖远的家中后院狗窝里,警察找到了已经死了多天的肖远。
章楠看到自己多年心腹惨死于此,只觉得心神俱乱,当即和方倾下令,派往巴尔干的密探多之又多,只等把王宇行捉拿归案。
只是这兵荒马乱之际,于浩海截获一封电报,千里加急,派刘赢过去蓟州岛,连夜将尹瀚洋请了回来。
“你要派十万大军前往巴尔干?!”
于浩海把电报扔到了他的身上,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现今每个岛都在加急布控,严阵以待,准备迎战那厄斯人,你却忽然挥兵去那里,蓟州岛不要了?!”
尹瀚洋凝眉不语,看着他的哥哥,忽然冷声笑了一下。
“……我和老孙刚有这个打算,你这边就得到情报了,看来在我Aha的眼梢也不少啊!”
“你什么意思?我也是收到匿名举报!你不接我电话我让刘赢去请你过来,你还不满意?”
“我满意什么了,我儿子丢了!”
于浩海脸上一怔:“不是都办完葬礼了吗?怎么丢了?”
尹瀚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扔给了于浩海,却是王宇行诀别书。
“爸,我走了,水星容不下我,我换个星球待着去。这有一个亿,是我老爸留给我的,现在打到了明月爸爸的账户里,感谢你们20多年对我的养育。就此天涯别过,江湖不见,我与你们恩断义绝。”
于浩海抬起头时,尹瀚洋的眼睛已经泛红,泫然欲泣。
“你们在道上杀他,在海里杀他,那索菲娅的防弹衣上全是弹孔,她肩膀上还中了一枪!老步和范恒满在机场对峙,最后飞机也没飞成,我不去巴尔干找孩子,我上哪儿找?!哥,你现在告诉我,他死了吗?他还是活着?或是麻烦你问问你夫人,我儿子去哪儿了?!”
于浩海抓着信左看右看:“邮寄的时间是哪天?!”
“大年初八,他去灵堂拿骨灰的那天早上,信就已经寄出了,我也是听别人告诉我,才知道他扎了自己脖子一刀……”
于浩海心神震动,这么说,在去灵堂之前,王宇行已经写下了这封诀别书,提前预知了他会遭遇的一切。
“哥,你们既然容不下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把他胳膊腿儿卸下来扛回家不都比现在强吗?!你们一定要他死吗?!”
“我已经派了项华和步睿诚去送他,我和你大嫂绝没有杀他之意,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我不信!项华,你可真会派人,项华最爱灭门了,干脆把我也灭了得了!”
于浩海一拳捶在了桌子上,顿时上面的东西全部振飞。
“我让他把王宇行‘活生生’地带到我面前,不然我免他的职,你说我是要杀他还是保他?!”
他气得几乎站立不稳,面前的人是谁,是他孪生兄弟啊!
“我不信你了,”尹瀚洋的大眼睛里,泪珠瞬时夺眶而出,“你们明知道王宇行死了,明月就得完,他完了,我也得完,他爷爷,他姑姑……当然,你们是做大事的人,不在乎我们这些人。”
“瀚洋,事到如今你是不是后悔退出选举了?”
“不后悔,”尹瀚洋摇了摇头,“外星人来那天,我很庆幸你是总司令,我做不到你能做到的事,但我也没想到,这个水星是真的容不下一个孩子。”
于浩海闭了闭眼睛,强制让自己平息怒气,最后,挑了一个折中之法。
“蓟州岛的人你一个都不准动,孩子,我帮你找,”于浩海道,“巴尔干我已经屯兵不少,就在望空塔附近,如果他真的在巴尔干……”
“不用你找!你说出来了,望空塔,核武器!”尹瀚洋一边指着他一边后退,“你们根本不会留他性命!”
“尹瀚洋!”于浩海绕过桌子,抢步过来,“你到底听不听话?!”
“不听!”
“好!”于浩海怒声道,“你现在给我立刻撂下军牌,自己找孩子去,我的兵你一个都不准动!”
尹瀚洋抽出腰间Aha军牌,嗤笑一声:“原来是这个意思,你早说不就行了,于总司令,我不干了!”
啪的一声,那古铜色军牌扔到了于浩海前面的地上,尹瀚洋转身开门,大步踏出了总司令办公室,从此,再也不做将军了。
新兵营满十五天不回归、不请假,视作主动退出军籍。正月十八那天晚上,年迈的左阳旭站在新兵营门口,望了又望。
王宇行再也没有回去,从此,他也不是一个兵了。
于浩海一个晚上释了孪生兄弟尹瀚洋兵权的事,背地里大家讨论得沸沸扬扬,可明面上众人一声不敢吭,孙信厚正式接了棒,从副将转为了Aha主将。
“爸爸,你知道我爸升职是谁立的功吗?”
“嗯?”章楠听着孙舜香的电话,心思完全不在上面,而是翻看手中文件。
王宇行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巴尔干齐向儒死了之后,目前是一个内部选举的人上位了,名字很奇怪,叫做劳伦斯。
“是我啦!”孙舜香得意道,“我窃听到他和瀚洋叔叔要挥兵巴尔干,马上给于总司令传电报了!”
章楠听了这话,怔了很久。
“做得好。”
春去秋来,冬去春来,以后数年,王宇行像一颗流星划过,再也找寻不见。
塞西莉看到他的诀别书上,“恩断义绝”四个字,当即痛昏过去,以后每天醒来,都哭着要去找他,根本无法安心工作,没过多久,便悄然卸下了首席大法官之位。
这位置如此重要,匆忙之间难以寻人,艾登便暂时代替她的职位,只是众人瞒了又瞒,还是瞒不住了,他的爷爷王珣、阮倪,怎么都不明白,他们的孙子竟然一年又一年,没有音信,只是时间长了,他们好像懂了,于是在那两年中,一个67岁,一个68岁,相继得了重病,郁郁而终。
尹瀚洋和索明月在巴尔干住了很久,遍布水星各个岛上,找了所有的地方,都一无所获。索明月本来就发育迟缓略有自闭,渐渐退行到了他刚认识尹瀚洋和王俊之前,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是一遍又一遍比划着手语,问尹瀚洋:“他是不是死了,是不是死了?!”
尹瀚洋一遍遍重复道:“没有!没有!”
索明月哭着扇他的巴掌:“都怪你!不该送他去上学,不该送他去驻地!不该出去,不该走出星洲岛,不出去,不出去他就不会死,不会死……!”
他们想不明白,王宇行为什么会这么狠,一去不回。
只是揣测他或许已经知道了当年的所有真相,才发现竟然连索明月都参与了剿杀他父亲的那一战。
试问当局,谁人没递过刀,谁又不是刽子手?王宇行走得决绝干脆。
三年后,尹瀚洋索明月夫夫有一次在水星第一医院拿药,方倾也刚好在医院里,听到属下来报,便远远地追了过去。
才四十五六岁的年纪,他们二人的头发,竟都染上了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