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地军机处办公厅,偌大的会议室里,坐满了形形色色来自各个岛屿的A字军团高级将领们,几乎每个中将都是老烟枪,指尖夹的烟星星点点的,弄得整间屋子即使门户大开,也烟熏缭绕。
于浩海和部下们一走进会议室,吵吵嚷嚷的讨论声、说话声瞬间停下,恢复了安静。他一屁股坐在中间的椅子上,将手中一沓文件扔给了左前方的那位将领。
“范恒满,你来汇报吧!”
“是!”
范恒满翻开更正后的最新战略数据,眼前一亮,大声道:“12月16日晚,我军在皇家马尾局豪华游轮策划、实施并发起对异端种族厄斯人的诱捕、总攻,经三天三夜浴血奋战,于19日全歼以封城、邱弥升两个厄斯首脑约422名厄斯人,俘邱弥升,击毙封城,生擒87人,仅少数人于大海中逃脱。至此,皇家马尾局战役以大获全胜而结束,缴获生化武器冷氮枪122支,实现我军警两方零伤亡。”
话音还未等落下,全体将领们都不禁连声惊叹,为之鼓掌并叫起了好来。此次行动不像三个多月前那一场,大伙儿全凭一腔孤勇,迎战冷氮枪,不但死伤不少,还一无所获。
“这么说,范中将又立了大功一件啊。”丁一劭拱手道,“吾辈楷模。”
“不敢揽功,此次行动我只是起了个辅助作用。”范恒满道。
“军警双方群策群力,连续布线了三个多月都没有线索,这回是怎么找到他们的?”丁一劭问道。
范恒满却不敢回答。
尹瀚洋道:“这冷氮枪终于让咱们弄到手里了,上回的全炸了,可有分析出原材料取自哪里?”
于浩海道:“兵器部连夜拆分彻查,至今还没有得出一个结果来。”
“原材料是核武器零件钚,”阎世雄道,“可就这个钚,近三年我们是看管得一块都没流出忘川岛,这是,从哪儿来的钚?”
贺□□听到他这么说,拍胸脯道:“如果真的查出原材料从我管辖岛上流出,于总,你立刻割了我的头!”
“没有人怀疑你,”于浩海皱了皱眉,搓着手道,“我们现在想的是这东西能不能用别的元素进行加工合成。假设这次我们遇到的厄斯人属于他们的精锐部队,那么每500人中有100人持有冷氮枪,我们以后跟他们的仗还是没法打。”
“于总,这些人到底来自于哪儿?”尹瀚洋问,“是变异Bate吗?”
于浩海摇了摇头:“这要闻夕言尸检后给我们一个确切的答案,只是梁文君那边来报,87名俘虏目前没有一人开口,对于警检方的审讯,闭口不提,艾检察长还在找突破口。”
“500多厄斯人被杀得就剩87人,”丁一劭道,“你们是用冷氮枪反攻了吧?不然就看缴获的这100多支冷氮枪,你们这一仗想‘零伤亡’是难上加难。”
“我们这回有一位天才将领。”范恒满道。
“谁?”
范恒满不敢答。
刘赢在于浩海边上坐着,倒是偏过头,有些胆怯地看了他的主将一眼。
“怎么还遮遮掩掩的啊,”丁一劭不解,“以前不是每人发一份‘战情详述’文件吗?这回怎么没有,打印机坏啦?”
“给他看。”于浩海道。
范恒满只得把文件递给了丁一劭。
没过几秒,丁一劭一掌猛拍会议室黑色圆桌,声音巨大,地动山摇!
“于浩海!你敢把我儿子送去当诱饵!”
他轰隆一声站了起来,额头上青筋毕现,目光瘆人,短短银色毛寸混着个别几根白发,此刻都随着他的暴怒而全部立了起来!
范恒满立刻上前:“报告丁总,我们此次战役能够取得关键性胜利,令爱在其中功劳甚大……”
“你给我说,是不是你的主意?!”丁一劭握紧铁拳问道。
“我,我哪敢做主。”范恒满眼珠转了几转,还是退下了。
他在于皓南和梁文君面前信誓旦旦,责任他担着,可面对丁一劭的雷霆暴怒,他怂了,他躲了,他要推给于浩海。
于浩海坐在那里岿然不动,战略部署下来他是最后一个被“通知”到的,那时候于皓南李若希早已上了船。
他也不是第一次被范恒满这绿茶狗出卖,坐在那里八风不动。
“你无耻至极!”丁一劭骂道,“你怎么不用你的Omega儿子做饵?!”
“放肆!”于浩海脸色铁青,大声回敬道,“什么做饵,说得这么难听,李若希出师大捷,得的是少将之功!别人尚且不理解他,你做父亲的难道不知道他的本事?!连我儿子也是给他打下手!”
丁一劭被他连珠炮似的轰过来,一时有些愣怔。
刘赢在一旁道:“都是自家儿女哪有你的我的之分,丁总太见外了,此次行动,我们也是最后得到的消息,全凭他们少年人自己的意愿,新兵营长官们调教得好。事实证明,新的脑子就是比我们的灵光,他们获胜了,在了解和攻打厄斯人上取得了重大进展。”
“就是,就是,”尹瀚洋走过去把站在那里的丁一劭,推回了他原来的座位上,“上回外邦海盗少主索菲娅,都为了把这些人绳之於法而参与了我们的行动,你还夸她有大局意识,那咱们若希是水星新兵,怎么能不发挥出自己的光和热?”
“少将之功,于浩海,你记得你说过的话。”丁一劭忿忿不平地继续翻看战略详情报告,越看越心惊。
上一次战役,对于持有冷氮枪的未知武装力量,“打还是不打”的问题,丁一劭是坚决的“行动派”。
“一个冷氮枪就把咱们吓住了,那他们要是每个人都有冷氮枪,咱们是不是要变天了?!”
言犹在耳。
可翻着这战略书上写着“厄斯人对李若希有着无法理解的痴迷和必得之而后快的心理特征”时,丁一劭动摇了。
他是做父亲的人,没有人比他的家人更重要。
“丁一劭,我想让此次战役的主要策划人于皓南和李若希,参与我们的会议,汇报他们的工作,”于浩海问道,“你有什么意见?”
“你儿子来就行了。”丁一劭将材料合上,定定地望着他。
等在外面的于皓南听到范恒满的召唤,走进了会议室。
都说这一届兵王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成长的少年,无论是方倾总统还是于浩海总司令,父辈给予他的血肉、智商以及耳濡目染的家庭氛围、战斗经验,都是水星任何人都无法匹敌的,丁一劭更为惊讶的是这小子的沉着冷静。
他穿的是一身新兵营的衣服,经过一场激战后,浑身已经破破烂烂,但显然从那游轮下来后,他也没回家里捯饬自己一番,而是在医院和警察局来回穿梭,一会儿去闻夕言那里打探尸检情况,一会儿去警局看看厄斯人开口没有,忙碌下把自己造得跟个乞丐小子似的。
“于皓南,你简单总结一下这次战斗经验。”于浩海说得很随意,不打算让儿子受太过的追捧。
他年轻时不大懂于凯峰为什么总是尽力打压他的锋芒,还以为是不想招致巴克达总统乃至王室的猜忌,如今身份调转,他一方面极其以于皓南这一儿子为荣,一方面又努力装着他的能力“也不怎么样”的样子。
“是。”于皓南翻开手上文件,刚要发言,却看到了斜对面坐在轮椅上的那个人。
“卫叔……”
少时总一圈儿一圈儿绕着南湖山,陪着他跑半马的卫澜将军,竟坐在了轮椅上。
于皓南忽然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一摸轮椅下面,裤腿竟是空荡荡的。
他当即脸上变色,跪伏在轮椅下,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卫澜,凄然地喊了一声:“卫叔!”
卫澜的眼圈红了,摸了一把于皓南的头,对旁边的人说:“唉,知道孩子今天来,我不来就好了。”
“哪里的话,卫将军,今天于总特意叮嘱把您从医院带来,黑崽是为你报了仇啊。”
“是啊,黑崽,别难受,”卫澜推了推他的头,“都看着你呢,快过去,汇报工作。”
“于皓南。”
于浩海不耐烦地叫了他一声,他站起身低着头,回到了座位上,又像是忽然害怕起来,惊慌得四处看。
卫澜叔叔残了,那么,还有谁离开了?
上一次战役在战情汇报书上军警的伤亡只是一连串的数字,可对应上了人,却是一个个人生乃至家庭的覆灭。
“你还说不说了?”于浩海踹了一脚于皓南的椅子,“只要有战争,就会有伤亡,你我都一样。要想你的叔叔们都平安无事,咱们就要把问题杜绝在根儿上,彻底打败厄斯人,明白?!”
“是。”
“大点儿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