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艾青挣扎着起身,只觉得五脏六腑剧痛不已,而胸腔更是沉重地发闷,像要呕出血来,可行凶的人却并不打算收手,而是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仍旧握着拳头大步向前。
“丁一翼!”方盼盼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叫道,“你为什么打人啊?!”
“他要亲你!”丁一翼转头对他大声吼道。
“没有,没有!是我的眼睛迷了,他帮我吹一下!”
方盼盼死死地抱住他的胳膊,甚至搂住他的腰,这么一紧张地抖动睫毛,左眼虽然微微泛红,但里面的灰渣子已经掉落了,他看着丁一翼这暴怒的样子只觉得恐怖,去看袁艾青的伤情时,又被丁一翼掐着下巴扭过脸来。
“让他吹一下?我在那儿是摆设吗?你怎么不来找我?!他不知道避嫌,你也不知道?他是个Alpha!”丁一翼指着袁艾青,“我怎么跟你说的,别跟他说话、别见他,过去,现在,将来,都不跟他联系,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盼盼……”袁艾青捂着胸口,踉跄起身,“报警。”
这一句话落地,丁一翼又不管不顾地往他跟前去了,好在图书馆的安保人员们已经听到声音火速到位,七八个人一起使劲,才堪堪架住了丁一翼的魁梧身躯,方盼盼去到袁艾青那里关切地看着他的伤势,袁艾青脸色发白,只掏出了手机立刻报了警。
不到三分钟,警局的人就来了,丁一翼见旁边不少人拿着手机偷拍他们,低头窃窃私语,而方盼盼即便用口罩和帽子遮住了脸,恐怕仍旧会被人认出,于是二话不说,顺从地被警察扭送出去,钻进了警车里。
“你快回家,我一个人去说明情况就行了。”袁艾青道。
正是多事之秋,他们三人出现在这公共场合,还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只怕张扬出去,对方盼盼不好。
“我要跟你们一起。”方盼盼不愿回去,很不放心地往警车的方向看去。
他们坐着后面的警车,跟丁一翼前后脚到了警局,一下车,旁边警员看到是丁一翼又来了,都神情戒备,而看到后面的袁艾青,更是愣在原地。
方盼盼身着白色的防晒服,戴着一顶草帽,手按在口罩上,随着他们一同进入了警局。
“是斗殴?”
“是我单方面被打。”袁艾青苦笑着抚着前胸。
“你去拍个片子吧,别伤到内里……”
“方盼盼!”丁一翼在后面怒气冲冲地叫着他的名字,方盼盼只好闭上了嘴,只紧张地看着袁艾青。
袁艾青咳嗽了几声,感觉还行,幸好丁一翼的动作是把他扔到一边儿,而不是给他一拳或一脚,不然只怕他现在危在旦夕。
他皱着眉,问方盼盼:“你们俩一起去的图书馆吗?”
“嗯,”方盼盼点了点头,“他突然发了疯,是误会了我跟你……有什么。”
“误会不误会两说,是你怎么跟他走在一起了?”袁艾青问道,“你爸知道吗?你爷爷知道吗?他可不是个善类,也不是你该接触的人。”
“我不是个好东西,你是?”丁一翼龇牙裂目道,“动不动就让警察来制裁我,合着警局是你家开的,你负责搞业绩?”
“听他说的这话,”袁艾青道,“我让皓南来接你。”
“不要,”方盼盼想伸手按住袁艾青的手,不让他拿手机,却终究没敢碰到他,丁一翼就在后面虎视眈眈,“别找黑崽了,我想我自己……应该有选择朋友的权利。”
“……然后选了他,当你的朋友?”袁艾青听起来很难以理解,“你是不是有把柄落他手里了,还是他威胁你?不要怕,盼盼,告诉我实情。”
“……袁艾青,你是不是找死。”丁一翼忽然挣脱警察束缚往这边过来,附近警察们都起身一起拦住了他。
“丁一翼!你又要袭警吗?!”
“来啊,我怕你们吗?!”
他杵在中间,梗着脖子,精致考究的衬衫虽然乱了,但肌肉蓬勃,额头青筋迸出,十四五岁时,他来到这里打倒一片警察的“光辉事迹”,在场的人都不陌生。
只见七八个警察一拥而上,电棍盾牌和手铐都亮了出来,方盼盼急忙冲进去劝说。
“翅膀,翅膀!我求你别这样了!”
“那你离他远一点儿!”丁一翼瞪着他喊道,“别听他挑拨离间!别听他说话,我也求求你了,祖宗!”
他内心惶恐不安,是因为他知道袁艾青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这是唯一一个能跟他正面刚的情敌,他畏惧了很多年,没想到今天竟然噩梦成真。袁艾青只要站在方盼盼身边,都让他寒毛直竖。
“好,好。”方盼盼只得连连答应,可丁一翼双臂还是被警察们艰难地扭到了背后,铐上了银色手铐,推进了旁边不远处铁栏杆门的临时羁押室里。
“这家伙是个惯犯了,一会儿他律师就来了,”一个警察甩了甩手腕,刚刚被丁一翼反手握了一把,现在痛得要命,“咱们还是小心行事,之前他进来一次就投诉了魏队长,害得魏队半年来什么奖金都没了!”
“你听到了吧?他有一千一万种方式从这里脱身,随时倒打一耙,”袁艾青道,“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无故伤人,犯罪前科比他的履历都厚,你怎么跟他交朋友?这实在不像你。”
“他在追求我,”方盼盼怀里抱着的还是丁一翼扔在图书馆里的西装外套,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他说他很早以前就喜欢我了,我也很糊涂……”
“你可不能糊涂啊,盼盼,他这可不是第一次揍我,以前我还不明白原因,现在听你这么说,我懂了。”
之前在方倾和他的大臣们的拜年会上,12岁的袁艾青见到当时16岁的丁一翼,区别于李若希是艾兰和梁文君的干儿子,和袁艾青、梁孝铮、梁咏云等人关系熟络、亲如兄弟,从小就被放养在海盗地域的丁一翼,那还是第一次跟袁艾青正面打交道。
只见丁一翼古怪地笑着望着自己,非要和自己比试较量。
袁艾青隐隐地看出他莫名的敌意,似乎很想揍自己,而当时16岁的丁一翼已经练得是五大三粗、高大挺拔,一身强壮的腱子肉,力王的名号已经打响。袁艾青更是推脱“年龄小、身体弱”,坚决不跟他比武。
“我可以让你。”丁一翼道。
“你这么强壮就是让我一只手一条腿不动,我也打不过你啊。”袁艾青道。
“我让你两只手,两条腿。”丁一翼眉梢邪邪地上扬着,敛着一双狭长邪狞单眼皮、深灰色的眼瞳。
袁艾青当时还单纯地想,让两只手,两条腿?那难道是比口才,还是比智商?
这些他都没在怕的,刚点头应允,丁一翼忽然向他急冲而去,迎面用自己的大脑门猛地撞向袁艾青的额头,袁艾青一时不察被撞个正着,被丁一翼的头向后撞飞了好几米,不禁痛呼出声,摔在了地上。
“我去,丁大头好猛!”孙舜香在边上看得是目瞪口呆。
其结果以袁艾青额头青紫红三色变换、肿了半个多月才好,李茉莉连连给袁真和艾登道歉,李若希扯着丁一翼的耳朵踢了他好几脚告终。
再后来他们一直没机会见面,直到前些天他们的名字和盼盼一起,出现在报纸上,以及今天。
“此人决计不是好人,我不是干涉你交朋友的自由,只是友情相告,”袁艾青道,“也许你刚来驻地半年,对他还不了解,‘城中第一纨绔’,说的可不是别人。”
“艾青。”那边警察叫他过去记笔录,他答应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
方盼盼呆呆地抱着丁一翼的衣服,半晌,又赶紧跟了过去。
“道歉,赔偿我本人就医费用以及图书馆的所有损失,如若道歉不诚恳,行政拘留7日起,”袁艾青道,“这是我的诉求,合理合法吧?”
“那是,艾检察长对我们的各项法律条例都是手到擒来。”
方盼盼见这些人对袁艾青都毕恭毕敬的,显然是认识他,不禁小声地问:“拘留翅膀……会不会影响他的学业?下周他就要去念军校了。”
袁艾青笑了笑:“要影响他早就影响了,还等今天?他政审早就通过了。”
至于是怎么通过的,想来是更高级别的人之间的利益等价交换了。
很快的,警察从关着丁一翼的小黑屋里走了出来,很是意外地说:“他拒不配合,就等拘留了。”
“他律师怎么还不来?”
“他不请啊,”这个胖胖的警察说道,“只要了一根烟抽了,再什么也不说。”
“那可以啊,拒不道歉,拘留要在15天以上了。”袁艾青倒是无所谓,早知只“道歉”这一条,丁大少就绝不会配合。不道歉那就不调解,袁艾青只想让丁一翼得到法律的制裁。
方盼盼默默地走出了警局办公厅,心中犹豫不决,尽管他知道袁艾青无辜被打应该把丁一翼送进来,但也看得出这里的人都唯他马首是瞻,唯命是从。之前王宇行被警察殴打险些丧命的事让他心有余悸,见丁一翼又是被七八个警察扭进小黑屋里更是感到不安。
他想起了上回丁一翼被冤为游侠儿进来时,身边是有个律师姓李,这回为什么不赶紧找他来呢?
他倚靠在走廊里想了又想,手里抱着的外套里响起的手机铃声却适时提醒了他,他连忙把手机拿出来,看到来电的人正是“李大状”,当即点了接听。
“老板,我上回说的那一票……”
“喂,您好,是李律师吗?”
李程然听到了Omega小心问询的声音,这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老板的手机还能落到Omega手里?
他看了看手中的电话号码,确认没有打错。
“是的,我是李程然,您是?”
“我是方盼盼。”
李程然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警局,奇怪的是以前丁老板被抓都有权利让警方的人第一时间通知他过来,这回却是他老婆亲自联系的自己。
他走进审讯室里看到坐在桌子对面,心情不虞、沉默不语的丁一翼,丁一翼看到他走进来,也是微微一愣。
“你怎么来了?”
“丁总,您还没有炒了我吧?”李程然道,“这种时候不赶紧叫我,还劳烦夫人哭哭啼啼给我打电话。”
丁一翼显然又是一怔:“盼盼找的你?”
“是啊,用你的手机。”
“我这边不用你,你赶紧去帮我做一件事,今天在国家图书馆11楼的人,全部封口,我不要让新闻外泄出去……”
李程然拿出手机,点开实时新闻,递给了丁一翼。
#国家图书馆打架
#国图二A争一O
#长公主三嫁
#方盼盼 前夫
丁一翼咬紧了唇,眉间紧蹙,像在想着什么,沉吟不语。
“你可别琢磨这个人了,早跟你说过,袁艾青,惹不起,”李程然坐在他的旁边低声说,“他父亲一个是检察长,一个是总统秘书长,叔父更是Angel大将艾兰和这警局的头一把交椅梁文君,就是他的忘年交,一个是昔日公主如今首席大法官塞西莉,另一位,也是我律所绝对的对手,宁朗,宁大状,可以说是个个都是王炸,你再有钱有势,跟他都不是一个量级的,更别提他爷爷康总,可还在世吧?”
丁一翼怎能不知,从小到大袁艾青是以首都第一清俊学霸著称的大好青年,前途一片光明,得总统青眼有加,随行左右。哪像他,恶名昭著,人称纨绔恶霸,驻地最放荡不羁的混世魔王。
他越是恼怒袁艾青,心里越是嫉妒,在对方盼盼这种“总统之子”的追求上,他的家世是不如袁艾青的,毕竟总统弹劾需要军警检法各个机关,而丁一翼的双亲都是军人,如今都是于浩海的部下,并不能像艾登那样,跟方倾和于浩海站在同一个维度上。
地位不平等,交易就不能平等,这是丁一翼多年生意经,实践而来的真理。
李程然拍了拍丁一翼的肩膀:“道歉、赔偿,早点回家。”
“不,我就想进去,罪名越大越好,”丁一翼道,“我险些上了一个大当,这才反应过来。”
“您还有上当的时候?”李程然望向丁一翼,刺杀算计、阴谋阳谋,丁一翼都是个中好手。
“他们一个是中央政法大学,一个是中央艺美学院,”丁一翼冷笑一声,“都在驻地,他们上的根本就是情侣大学!却一杆子把我支到军校里,让我去兰陵岛!我不去了!”
“……”李程然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果然,爱情让人失去理智。
“丁总,还有中央戏剧学院,中央财经大学,中央邮电大学……这情侣可选择性是不是有点儿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