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恐怕没那么容易平息,”袁艾青道,“今天她不是偶遇你,而是故意在巷子里堵你,甚至两条街以外的海盗们斗殴都是她有心设计,只为了把交通岗和警卫厅的巡逻警们都吸引过去,来个声东击西。”
这人果然胆怯了,捏着杯子的手不断颤抖,甚至把里面的茶水都抖出一部分来。
“你要是不想在以后的某一天赤身裸体地躺在你的同事或家人面前,被测量了你的……呃,私密处,我建议你还是坦白交待,咱们跟海盗少主也能找个完美解决问题的调停方式。”
对方看袁艾青语调平稳,眼神清明,真诚建议,似乎动摇了。袁艾青起身给他的茶水满上,洗耳恭听的样子。
这人便开始了他的讲述。
“我在丰益产业园里工作,是个做外贸的小老板,手下有100多名员工,去年春天,有个年轻人来我们公司应聘前台,我不知道他才18岁,更不知道他是个海盗,就用了他,后来……反正我看他也挺随便的,就没想太多,让他怀了我的孩子,结果他竟然想跟我结婚,那我老丈人能让吗?我老婆也在孕期……”
梁咏云抱着手臂啧啧有声,一旁警员包括袁艾青都不禁皱起眉头,想来索菲娅不会无故发疯找个Alpha泄愤,对她来说这是冤有头、债有主。
“我好言相劝还给了钱让他把孩子打掉,结果他不但不同意还找到我家里来,我老婆被他气得半死,我就推了他,谁知道他一个海盗身体那么弱,孩子掉了……他再就没来找我,接下来,就是这个女的来堵我,我也真够倒霉的了,无端惹上了海盗,阿sir,一定要帮我甩掉这个麻烦,千万不能让他们再来骚扰我了!”
袁艾青听完了他的叙述,点了点头,出去见索菲娅了。
进了审讯室,才发现由于刚刚挠了警察,索菲娅已经被转送到了临时看守所里,她此刻站在一面栏杆三面墙的监房里,双手正抓着铁栏杆左右晃,背后五个Alpha男人都老老实实蹲在角落里,双手抱着头。
“你们竟然把我一个女的跟那么多臭老爷们关在一起!”索菲娅见到人进来就开始大吼,“还有没有人权?!我要见我的律师!”
袁艾青走到了她的对面。
“呦呵,小书生,你来审我啊?”
他见到一张雪白的小脸,叽里咕噜乱转的眼珠,尖尖的下巴,蓬乱的长头发,里面扎了几个小辫子,发尾在腰间一甩一甩的,颈中挂着一串黑绳系着的明珠,看外表完全是个充满青春活力的美少女,此刻正微笑地看着他。
“快十年没见,你长大了,跑得比我快,个子都比我高了,”索菲娅的指甲轻轻地摩擦着栏杆,发出喀拉喀拉的声响,温柔地说,“过来,让姐姐摸摸头。”
“索菲娅,”袁艾青立住不动,表情严肃,“我现在是以协助警方办案的身份来审问你,别跟我套近乎。”
“哎呦呦呦!你离我这么远我怎么套啊,”索菲亚两只纤细的胳膊伸出栏杆,手腕左右摆动,“我碰都碰不着你!”
“你老实站着,好好听着。你作案多起,也已经年满十八岁,这回可不像之前每一次,你都有脱身的理由,索菲娅,你现在犯了法!”
“我犯了什么法?谁来告我?我只是跟Alpha们闹着玩而已,你让那个狗男人过来跟我对峙!”
“……没人告你你就没犯法吗?你可知道你这样对待一个Alpha,将他的身体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还测量了他们的……东西,公之于众,对他们的伤害有多大吗?!”
“……没有伤害我干嘛这么做啊,我是为了告诉其他Omega,他没有什么神秘感,顶多就那二两东西,完全不值一提!”
袁艾青无语道:“易地而处,你要是被人那么对待了,你怎么面对别人,怎么对待社死,怎么平静生活?!”
“我没事啊,”索菲娅笑道,“我没有唧唧!”
袁艾青:“……”
他的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强自稳定心神。
“刚刚闫启韶已经交代了他是如何得罪的你们海盗一族。”
索菲娅的笑嘻嘻的脸色逐渐变了。
“相信之前几起案件,也是你为你的族人出气,”袁艾青道,“只是国有国法,你们海盗有你们的规矩。咱们双边条约上说得明白,‘只要在对方领土上活动,均需依照各自法律法规行事’,你这样侮辱水星公民,让他们颜面扫地,就属于触犯了国法!”
“那他们泡了我们海盗的Omega,耍了Omega,还害得他们怀了孩子流产了,就那么算了?!你也说我们有我们的规矩,我就是按我们岛上的规矩行事,”索菲娅道,“如果他们在我们星洲岛上,这些男人都别想有唧唧了,全部都得是太监!”
“……索菲娅,你的初衷我能够理解,也对身心受到伤害的Omega深表同情,但你处理事情的方式不能如此野蛮,不受法律社会约束,如果人人都效仿你,各自动用私刑,那岂不是天下大乱?”
“我管不了别人,只能管得了自己,是这些负心汉始乱终弃,欺负我海盗儿女孤苦无依,本以为托付良人,能够上岸,没想到付出所有之后,一无所有,那你要是我,那个叫什么,对,易地而处,你该怎么办?难道置之不理吗?我可是他们的老大!”
袁艾青:“……”
他想了很久,说道:“虽然欺骗感情这件事,没有法律依据能够加以约束和法判,但当事人做这样的亏心事,可能多年以后,都良心不安……”
“呵,良心不安?”索菲娅冷笑道,“不安多久?怎么个不安?难道我们还要祈祷他们有良心,才能受到惩罚吗?!”
“这、这欺骗感情的事,从法律上追究起来,有一定难度,比如说骗钱,有法可追回;骗婚导致重婚罪,也有法律审判依据,只是骗感情,实在难以定性,那闫启韶说,做前台的那位海盗,应聘时用的是假的身份证和文凭,他以为是岸上的人,自由恋爱,跟家中夫人感情,也名存实亡,只是他的夫人和情人同时怀孕,可见他所言不真,目前来看和平解决这件事的方法,只得由第三方,也就是前台海盗提告,要求闫启韶给予精神和堕胎的损失费,同时也要对原配夫人给予安抚,才能促成赔偿款项的达成……”
“我呸!”索菲娅道,“你绕了半天只说赔点儿臭钱,我们难道没有钱吗?要的是出这一口恶气!你个书呆子懂个屁,回你家玩勺子把去!”
“……”袁艾青脸色涨红,胸膛起伏,被这粗鲁的海盗气得呼吸急促,恨恨地说道,“情感诈骗属于道德问题,诈骗罪属于财产类问题,你不要混为一谈!双方的感情纠纷,无法立案,除非涉嫌强/奸/猥/亵诈骗钱财等情况,才有法可依!”
“滚蛋,老子不怕犯法!我就是把牢底坐穿,我也要让他这辈子不能抬头做人,告诉他,他的唧唧只有8厘米,我会让我的属下出去传播,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身败名裂!”
袁艾青:“……”
他听着她的“犯罪宣言”倒退了几步,头一次觉得心中充满敬仰的法律在索菲娅面前,那么无力。
三小时后,来人保释索菲娅了,袁艾青守着不走,想跟索菲娅的家属聊一聊,结果看到来人,很是惊讶。
“李哥?”
“艾青,你也在啊,”李若希道,“我捞我姐们出去。”
然后动作非常娴熟地把一个文件袋交给了警方,袁艾青凑过去一看,竟是一本残疾证明。
原来索菲娅虽在方匀、方倾一路保胎下顺利降生,但只有四斤重的她一直住在保温箱里,足足长够了体重才脱离了保温箱自主呼吸。方匀曾在她的医疗本上写过对她的健康监测是“一生的作业”,后续是否影响智商和体能都未可知。
她屡次犯案,丁一翼请李程然想个办法,李程然便建议用方匀的这几句评语去申请一个残疾证明,说她脑干缺失,这样以后脱罪也容易些。
袁艾青几乎无语地翻完了这本残疾证明,刚刚索菲娅与他对答流利,脑子转得非常快,又能跑上墙去追他,根本哪里都没有缺失,只是碍于方匀的评语,任何机构都不敢说索菲娅就真的不残疾。
“哎呀大宝儿,麻烦你来接我啦!”
索菲娅出来后跟李若希拥抱了一下。
“你平时遇到这种事也就套麻袋打一顿了,怎么这回这么花哨?”李若希皱了皱眉,“脱裤子量那玩意儿,你恶心不恶心啊?!”
“哈哈哈,这还是王宇行教我的呢,效用百倍!原来岸上的Alpha这么害臊呢!”
说完,将兜里的尺子掏了出来,示威似的对袁艾青晃了晃,阴森森地笑着,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警局。
“就这么让她走了,”袁艾青只觉得法律的颜面扫地,“她犯案多起,难道没有一个人敢指证她吗?”
“没有,”警察说,“谁愿意招惹海盗啊,更何况,她是一般海盗吗?”
袁艾青只握紧了拳头,愤然地看着索菲娅快活离去的背影。
“接到警察的电话我还挺意外的,”李若希说,“平时不都找我弟捞你吗?”
索菲娅笑了笑:“那是怕他看到小书生,你弟想打他很多年了。”
李若希后知后觉转过头去,看了看警局大门:“他把你送进来的?!”
“那你以为呢?!这袁艾青是要当检察官还是警察啊?竟敢拿我练手,”索菲娅咬牙切齿,“看我怎么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