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大人公务繁忙，常常总统府和家里两边跑，于浩海则是几乎住在了军区大营，偶尔去总统府找方倾，俩人结伴回家。方盼盼和方缇便也跟着父母在两边住，于皓南则是行踪不定，偶尔青羚摸去他的房间，只能通过他房间的情况来判断他晚上回没回来睡。

“咱们医院里的医生出地铁的时候看到他了。”

“在哪儿了？我还挺好奇的，”方倾说，“浩海说他做了咱们家的‘小家长’好几年了，这他爸出狱回来了，就让他撒开玩儿去吧。”

“是，玩得可好了，”青羚点了点头，“在地铁口摊煎饼，摊了三天。”

“啊？！”方倾十分震撼，转头过来时鼻梁上的眼镜都要歪了，“摊煎饼，勤工俭学？！”

“可能是吧，我有些后悔了，”青羚说，“上回他说跟他爸一样不在乎钱，我让他给我拉一车钱回来，他可能往心里去了，就去……去赚钱了。”

方倾愣了半天，随即叹了口气：“你不要这么说他，也不要责怪浩海。这些年国家抗洪的时候是Angel去了，出人出力出钱，前年地震的时候也是Angel去抢险，那时候余震上千次，谁也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Angel主动请缨去救灾，花了不少钱；当时核灾难爆发的时候，也是Angel协助Art冒着核辐射的危险去的……”

“我能不知道？出钱出力的事大伙儿都躲老远，只有你丈夫那个傻子冲在最前面，”青羚叹了口气，“我是郁闷，这种傻子，怎么就被你摊上了，还生个小傻子……等皓南回来我跟他说说吧！”

“不用，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咱们别干涉，浩海说了，让他自由发展，咱们管好盼盼和方缇就行了。对了，这些天方缇总要回家去住，是为什么啊？”

“他总跨到对面院子里，跟索明月玩。”

“啊？”

青羚道：“索明月教他打枪，他高兴得饭都不吃了，天天磨着他教他，我在边上看了一会儿，教得挺认真，也挺严格的，葡萄练了几天手心都有茧子了。”

“……这可是一份大恩情。”方倾琢磨了一会儿，却不知道该怎么报答，那日比试，王宇行和李若希枪法了得，二人都是出自于索明月的谆谆教导，于皓南跟尹瀚洋学枪，那是叔父和侄子的情谊，可明月……

“你别想那么多了，他没跟尹瀚洋离婚跟你就是妯娌关系，教一教你孩子枪法怎么啦？”

可方倾是心重的人，总记得别人的好。

==

“来，小葡萄，瞄准——！”

尹瀚洋、索明月的家里，偌大的院子，是一个小型的射击场，正面400米处，竖着12个靶子，每天从早到晚，都有小葡萄练习的身影。自从方缇在军大营射击场上见识了上百名Alpha男孩射击比赛的那一幕，就对射击充满向往，这回近水楼台先得月，更是天天从拱形门跑到他们院子里玩。

“什么意思？方倾让咱们带小孩？！”王宇行简直无语，揪着方缇的衣领就往回拎，“去去去，回你家去！”

方缇立刻抱住了索明月的腿，仰着头，一双大眼睛水灵灵地瞧着他：“小婶婶，大漂亮哥哥的枪法是你教的，你能不能教一教我呀？我拜你为师行不行啊，我给你辛苦费，我一定好好学，求求你啦小婶婶！”

索明月对这种奶团子一样的小孩儿根本没有抵抗力，蹲在他面前笑着说：“好哇，不过练枪可累了，没有那么好玩。”

“我知道，大哥跳舞，二哥练武，都很辛苦，我小葡萄也会好好努力，你教教我吧，我也想当神枪手。”

索明月摸了摸他的头发，不想让方倾蒙他的情，说道：“那我就收你一块钱吧，当你的老师。”

“一块钱太少了。”方缇从自己的小兜里掏出刚刚化缘得的一把零钱，数来数去，整理干净，郑重其事地双手递给了索明月五百块钱。

“谢谢师父！师父辛苦啦！”

“好。”索明月笑着抱了抱孩子，有些后悔当时没收养这小娃，即便他对方倾积怨很深，但孩子是孩子，只认识几天他就很喜欢方缇。

王宇行在边上直翻白眼，连连阻拦：“爸！你现在教他打枪，将来他就拿枪打我！”

“驻地不让开枪，你又忘了？再说了他开枪打你干什么？杀人犯法。”

王宇行：“……”

“你一定要把法律都记住了！千万不能犯法，不然谁都救不了你！”索明月对他三令五申后，就开始认真教方缇。

将门之子早早地就有摸枪的机会，方缇对打靶感兴趣，大家都习以为常，只是这孩子在教室里45分钟坐不住，索明月让他握着小枪瞄准靶子一个小时，他都能老老实实站着不带晃动的。

王宇行要出去溜达，却被索明月的手下若云、若林他们强行押了回来，索明月说：“你一头金发太显眼，很多人认识你，不能乱跑。”

“那我没意思啊，大过年的！”

“你看看你那胳膊和肩膀，一张桌子飞过去索菲娅都能抗住，你却被打趴下，丢人不丢人，”索明月早听闻了他们在生日宴上那场“斗殴”，对王宇行很是嫌弃，“过两年葡萄长大了都能揍你，快去举重！”

王宇行偷偷摸摸往外跑，没多久又被若云等人抓了回来，他只好垂头丧气蹲在地上，看着院子里拿着枪一动不动练习瞄准的方缇。

……然后从地上捡起小石头，打他后脑勺。

“王宇行你等着吧！”方缇皱了皱小眉头，小石头打人不疼但烦人，“等我练完的！”

等索明月那边说“休息”之后，方缇放下枪便去追王宇行。

王宇行在院子里来回兜圈跑，把方缇累得气喘吁吁。

“哈哈哈，喘得跟只猪似的！”

“你才是猪！”

再怎么说方缇跟王宇行年龄有差，王宇行大长腿故意在孩子边上绕圈跑，故意让他能碰到衣角但就是抓不着他，方缇跑着跑着，终于一跤摔倒，两个手心被砂子划破了皮，趴在地上小脸皱起，要哭不哭的样子。

王宇行忍不住笑，往旁边桌子上看去。他估计方缇一定会跑去拿枪，朝他开火，甚至有些期待自己被方缇打伤，彻底让爸爸和方家决裂。

可方缇只是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又执着地去抓王宇行。

“你怎么不用枪打我啊？试试嘛！”王宇行建议道，“打不准可以先练一练瞄准，只打靶子有什么意思！”

“不行，婶婶说了，不能、不能拿枪……瞄人！”

“……你倒挺有原则。”

王宇行脚步慢下，被方缇反方向绕过来扑了个正着，孩子抓着他的两边裤子就开始踢他，王宇行拽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举了起来，想要一脚把孩子踢飞，方缇连忙大喊：“婶婶！救命！”

索明月喝完水出来看到，大喝一声：“干什么呢？！”

几步跑过去揪住了王宇行不让走，固定住他的胳膊，让方缇尽情打回去。

方缇够不着他，索明月还强迫王宇行蹲下方便他打，方缇笑得嘎嘎响，王宇行在一大一小的攻击下束手无策，只能使些阴招。

晚上小葡萄回到对面去，青羚脱下他的外套，看到掉落一地的砂子，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回事。

“王八蛋往我脖颈里倒砂子了呗，明天去报仇！”方缇拍了拍衣服，无所谓的样子。

他现在改叫王宇行王八蛋了，反正每天俩人都是互殴，他叫他猪，他就叫他王八。

青羚想过去找王宇行理论，却被方倾叫住了，孩子们打打闹闹很正常，明月看到的情况下，小葡萄绝不会吃亏。再说明月对青羚说过，方缇很下苦功，学枪很认真，不能因为王宇行而失去明月这么好的师父。

“姥姥，不用你去找，王宇行太嘚瑟了，等着吧，我会变成神枪手！”

“好样的，我大孙儿棒棒的！”

青羚有时候会忘记，方缇也是老于家的血脉，不服输的自信和自负，还有永不认输的顽强意志，是他们骨子里就有的东西。

方缇平时身上穿着深紫色小棉袄和小棉裤，双手举着一把迷你小枪，在阳光下聚精会神地对准枪靶，瞄过来，瞄过去。索明月让他开枪的机会并不多，孩子都要从基本功练起，但每次方缇都很兴奋，只要开火，听到响声，看到弹壳飞落，必然要原地蹦跳，等看到弹孔逐渐接近锚点，更是乐不可支。

王宇行在边上玩砂子玩了三天，看出方缇进步飞速，隐隐有些担心，也在边上练了几枪，趁机向方缇显摆，可方缇并不在乎，即使听了些“你这么胖胳膊能举起来吗？”“小胖打枪，简直能把人笑死”，“萝卜头小矮个儿只能打人膝盖骨”，方缇也浑不在意。

“都是一些垃圾话，”方缇说，“我会很快长高。”

==

这一天是大年初六，青羚和孩子们在家里吃完了早饭，终于看到于皓南回去了，手里还推着个破旧的摩托车，像是被人揍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衣服是诡异又廉价的西装，白衬衣黑裤子，白色球鞋，还披了个黑色的马甲，扣子掉了一颗、歪了一颗，头发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