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军中上下,想进咱们家嫁给你,适龄的Omega大有人在,你可以随便挑,随便选……”
“我不要!”丁一翼脸色越来越白,额头沁出了汗来。
他想起早晨在军大营里,哥哥李若希是一早就去围观军队战士们晨练了,他也去看,不过,却是轻手轻脚地上了楼,看方盼盼自己在那儿晨练。
练芭蕾舞的人,早上起来都要拉筋、舒展、练功,方盼盼晚上不到11点就按时入睡,清早5点就走出了卧室,在走廊尽头的圆拱形露天阳台上,轻轻展开身体,做着拉伸训练。
“空气真好。”
方盼盼双手并拢在身后,仰着头,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伴着露珠的湿润新鲜空气。
他身着一套米色的修身练功服,肩膀下沉,以膝盖对着脚尖方向,缓缓上举,犹如白鹤亮翅一般,姿态舒展又轻松地将脚举过了头顶,同时定住了身形,又注意了大腿内侧的拉伸,将整个人以弓弦的半月姿态固定住,眼神坚定地看向手肘处。
这样坚持了数十秒有余,又换了个方向,同样进行高难度的伸展训练,接着,竟以单立着的穿着舞蹈鞋的脚为圆心,像旋转的彩旗一般,快速飞舞打转,久久不停,甚至不离原地。
丁一翼不由得惊叹:好俊的功夫!
他平时只以身体的“暴力”为美学,这还是头一次因为身体的“柔软”度而称赞。方盼盼以舞蹈家为梦想,练就得一身柔韧筋骨,削肩细腰,顾盼神飞,脸蛋本因为在瀛洲生活,有些冻伤后的红晕,可痊愈后这两处倒像是化为了胭脂一般,更给他平添了一分昳丽,举手投足,“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
丁一翼在这儿忘情地看着、看着,猛地从打开的窗玻璃上,看到了一脸痴笑的自己,真是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真吓一跳。
自己长得可真难看啊,堪比砍砍。
他第一次明白什么叫“自惭形秽”,虽身材魁梧,力大无穷,但面目可憎,还剃了个毛寸发型,实在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白面帅哥。
他在这儿看了很久,竟不敢出声,怕把专心练功的方盼盼吓到,默默退了出去。
然后死乞白赖地抱着李传光的胳膊,让他去为自己跟于总提亲,又去缠着丁一劭和李茉莉,让他们跟还没起床的总统夫妇开口,没想到长辈们都不顺着他,而是一起押着他坐上了车,回到了市区。
“你没看到,方盼盼的安保措施都升级了,”丁一劭道,“老于头儿把任爽给返聘了,专门护在他孙子身边。”
“任爽?”李茉莉问,“是那位响彻一时的黄金拳手吗?”
“是,隔墙打牛的拳手,专门用来对付你的。”丁一劭朝丁一翼一点。
于凯峰那老头儿岂能看不出丁一翼这小子的狼子野心,趁着任爽来给他庆生的时候,就诚恳地请他出山,照看自己的大孙子。
“吃了个饭竟然还混上工作了。”任爽虽为Omega,但是个肌肉型Omega,虽年近五十,但体力犹在,倒推三十年,是Alpha为之闻风丧胆的猛汉。
“我也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危机意识,”于凯峰笑道,“以前没养过不知道,这家里有Omega初长成,真是寝食难安啊。”
李茉莉不禁扶额:“瞅瞅你把他们吓的,于叔都能害怕了。丁一翼,你给我要点儿志气,不要再想着盼盼了。”
丁一翼坐在地上,沉默不语,他的眼眶发红,充满了不甘心和委屈,来自身世的诟病,第一次被放到了台面上,成为不可一世的他,最不可逾越的东西。
他仰头看着爸爸时,双头蜥蜴砍砍,正畏畏缩缩地从李茉莉身后路过。
丁一翼想起方盼盼摸到他头上时,微微冰凉的指尖触碰,给予的却是不可言道的温柔触感。
“我没有志气,”丁一翼往后仰倒,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得不到他我就要死了!”
李茉莉气得要来踹他,丁一劭拦住他:“你回去休息吧,我跟他说。”
等李茉莉进屋后,丁一翼还是张开一个大字,颓废无赖地躺在那里。
“有志者事竟成,你想要的东西,多难搞也要搞到手。”
“啊?”
丁一翼听父亲丁一劭忽然变了脸,立刻精神抖擞地坐了起来。
“怎么搞?”
“咱们正面去提亲,没用,”丁一劭道,“那方倾一肚子鬼儿,凯文逊都斗不过他,咱们更没招儿,何况还欠着他的人情,提亲肯定会被拒。”
“那我好好表现呢?”丁一翼问道,“我当上兵王,做上大将军,行不行?他就不能把我是阿诺德孙子的事忘了?”
丁一劭摇了摇头:“他就算忘了那茬儿,还能记得你是我儿子。”
在方倾、于浩海等人眼里,是非过往,他们也不会认为自己是个好东西。
“这位总统的大权,比前面六百年基业的王室都要稳固,你想想,检察长艾登、总警司梁文君、首席大法官塞西莉,那都是他的‘法器’,他父亲方匀、公公于凯峰、丈夫于浩海,甚至将来他儿子于皓南,都是他的‘武器’,他自己,甚至还拥有能迷晕Alpha的‘毒器’,这水星谁能动得了他?他做总统到六七十岁,都不可撼动。你要娶他的长子,你是真敢想。”
“可我是丁总的儿子,我就敢想。”
丁一劭对他这拍马屁很受用,忍不住笑了。
父子俩并肩坐在院子里的花坛边上,仔细密谋。
丁一劭低语了几句,丁一翼听后,怔在那里。
“这有点儿不大好吧……”丁一翼想起盼盼那温柔可人的小模样,有些不忍心。
“我当时跟你爸在一起,李家上下都不同意,你大伯在绝食,你二伯要自杀,结果呢?”丁一劭拍了拍他的头,“你爸肚子里有我的儿了,谁说什么都不好使。”
“可盼盼是一个练舞的人,还要考艺术学校。”丁一翼有些踌躇。
“不一定非得怀上,首先他得爱上你,”丁一劭道,“没有拗得过子女的父母,老于总聘再多的保镖都没有用,只要他的心,在你这儿。”
丁一翼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过你要轻点儿。”丁一劭从兜里掏出了一盒雪茄,往丁一翼身前递,丁一翼接过一根,顺手从自己的兜里掏出打火机,给父亲的烟点着火。
“你之前,应该还有个哥。”
“我不有哥吗?”
丁一劭缓缓地摇了摇头:“你们俩前面,还有个孩子,因为我用力过猛,流掉了。”
丁一翼叼着雪茄,顿时一愣。
“你爸伤心了好几年,没跟我说,我是后来才知道的,还把他身体搞坏了,”丁一劭告诫道,“你要吸取我的教训,那是个Omega,不是你练拳的沙包。”
方盼盼还特别瘦,特别胆小,都能被个蜥蜴吓昏过去。
“知道了。”丁一翼用力吸了两口,烟雾缭绕,将雪茄另一头狠狠摁进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