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恩思说:“谁还记得最初我们来到这里原本只是为了一份工作,实现自我价值或是将家人接入巢中享受更好的生活。”
“虽然在看到薪资水平时便早有预料,可现实却远比我们想象得更残酷。我们每天都要面对那些危险的异想体,任何一名在公司中工作超过十天的职员都曾不止一次地见证身边人的死亡,看着他们的尸身被清理,只留下福利部财报上一串空洞的抚恤金发放记录。”
“我知道,我们中的许多人已经麻木了,甚至失去了对生命与死亡的敬畏,但凭什么,我们凭什么要接受这种命运?就为了那些在公司里根本花不出去的钱吗?”
“我们连自己的生命安全都无法保证,谁能保证我们留在外面的家人能够安全支配我们用生命的赚来的钱?靠招聘人事根本没有写进合约中的口空承诺?还是靠公司与外界断掉的联络通讯?”
塞恩思头顶的监控探头动了,偏移了默认的角度用闪烁着红光的镜头注视着她,原本被塞恩思鼓动的职员们也略略收敛了神色。
主管认可了塞恩思凭借自身毅力在他手下保持自我的坚韧不屈,也默许了她鼓动更多职员向他发动反叛的行为,但他决不允许有人在他的计划未完成前打破联通的卵壳。
设施中的一切尝试都是首脑眼中的禁忌,主管不允许过去研究所的事再度发生。
“……”塞恩思用舌头顶了顶口腔内缺了牙的伤口,品尝到了一股血腥味,当即收敛了情绪删去了大段腹稿,继续往下说。“总而言之,悲伤和恐惧无法改变任何事情,我们不能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中习惯死亡,变成生产更多的能源的麻木工具。”
“你们能想象么,距今为止脑叶公司才正式开放异想体收容四十多天。”
“主管的伟大愿景不知多久才能实现,而我们中又有多少能活到迎来结局见证希望出现的那天?我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所以才必须要发动一场罢工游行,用我们的行动,我们的声音,让主管看到我们不可替代的价值,让公司无法轻易把我们当作衡量得失利益的消耗品。”
“所以,你的罢工游行到底都要做什么。”有人开口,打断了塞恩思。
“不是我的,是我们的。”塞恩思说,随后才看向开口说话的人。
那是一个扎着高马尾的男人,发尾是渐变的白,背后长着黑色的“破晓”焦翼,但身上穿的却是一件最普通的休闲服,胳膊上也没有袖章,看不出是文职还是员工。
但塞恩思在公司里工作了足够长的时间,记得所有员工与大部分文职的脸,知道他是常驻情报部的精英员工泽南度,但却并不熟悉,平日里也鲜少有工作上的交集。
好在有安吉拉。
在塞恩思的请求下,安吉拉替她整理了公司内所有职员照完镜子后的最新资质与性格变化信息,免除了塞恩思在资料库重复点击职员头像一个个查找的重复工作,让她对那些不熟悉的职员有了一些最基础的了解,方便提前准备劝服的说辞,十分贴心。
而根据安吉拉整理出来的信息,泽南度的最新职称为“孤僻的设计师”,四维属性中谨慎最高正义最低,性格特征表现为:行事小心、警惕风险、不在乎所处环境的公正与否,是比较难说服的那类人。
塞恩思开始疯狂在记忆里翻找她为了说服其他人加入而整理的话术资料,思索自己该如何在众人面前回答泽南度的提问。
情感共鸣对这种性格的人是次要的,她首先要对泽南度强调行动的可控性,说明行动过程中对个人利益的保障,不能有太多弯弯绕绕……
“而关于行动,我们的阶段性目标是通过罢工干扰公司的正常运转,致使能源减产,并在形成一定规模后结成武装游行小队向构筑部逼近,以突破设施封锁为威胁,胁迫主管做出制度改变,降低工作时长,进一步保障职员生存率,明确对的使用范围,承诺不会为了能源与效率让职员轻易去送死。”
“我清楚你一向谨慎,也理解你担心这可能会影响你的工作,不愿轻易冒险。但这次情况不同,研发部最新科技的出现让我们每一个人的生命安全都没了保障,我们需要通过一些小的改变,让公司意识到我们的重要性。”
“如果我们能成功,每个人都将从中受益,也包括你。”
“即使行动失败,我们宽容仁慈的主管也不会因为手下人的内部施压,就对他忠诚勇敢的职员降下太过严苛的惩罚——以我为例。”
塞恩思指了指自己,还亮出了自己的手机。她完整地走出了主管的办公室,仍站在监控的注视下宣扬着反叛与罢工,甚至还收到了一条研发部的短讯,告诉她她被收缴的EGO饰品被归还,此刻正安放在宿舍区的储物箱内,护甲与武器装备虽还在研发部,但也会在明日开工前完成检修。
泽南度点点头,确认了短讯的真实性又问了其它几个问题,却仍在观望,没有明确表示要加入。
塞恩思有些失望,但也接受良好,继续根据安吉拉整理的资质与性格资料对身边的其他职员进行针对性说服。
她说得口感舌燥,将腹中提前准备好的台词翻了又翻,努力压榨着自己不算出众的口才,最终却也只说服了四位员工与二十多名文职参与她的行动。
而不论这些人的性格如何,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在外界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家人朋友,成功自然是好,不成功也不会比现在更差。
塞恩思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感到有些难过和悲哀,但仍旧努力打气精神调动在场众人的情绪,开始协商起罢工游行的过程中每个人能具体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