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五十分，脑叶公司下层，研发部。

这里长年不见天日，有满是黑金色的黯淡装修风格，冰冷的白炽灯幽幽照耀着宽广空阔的主休息室，光芒皎洁如月，却吹不散地底凝滞的空气。

十几位职员在此处各自落座，等待着部长的到来，为他们开一场正式开工前调动积极性的晨会。

但职员们的表情却都不算严肃，甚至有文职手中还拿着从福利部顺来的三明治和咖啡，边享用牛马续命水边和身边的文职同事说活。

——大家都知道，Binah对主管的指示一向爱答不理，工作积极性也十分堪忧，每天只是到点露个点，象征性地走个过场，对下台心不在焉的职员们开一场敷衍的晨会，根本不会在乎台下职员的小动作。

“不过部长怎么还没来？”控制部的维恩（Bata09）等得有些不耐烦，手指动了动，下意识地往自己胸前瞥了一眼。

金光闪闪的“荣耀之羽”护甲上，前胸的口袋空空荡荡，并没有装着一盒令人心痒的烟——有赖于公司的强制禁烟规定，维恩已经十几天没摸到烟了，但一些经年养成的习惯却还在，总是手痒。

“才等了几分钟啊，你就开始不耐烦。”另一边的文职好笑地瞥了一眼维恩，调侃道：“别抖腿，小心主管弄出个有关踩缝纫机的异想体。”

脑叶公司内的职员编制其实并不多，在死亡率降低，人员稳定后，即使不是一个部门的文职，也能在几天的相处过后和其他同事混个脸熟，彼此说话时也不用通过袖章来张开话题。

“没办法，我这人坐不住。”维恩叹气。“上学时无聊就抖腿，然后被前桌放学后约……”

维恩回忆着往昔，另一边的雷米尔（Alpha60）和尼尔斯也在（Alpha43）也凑在一起说着话。

他们两个同为中央本部的文职，又有着同样曾为‘使徒’的经历，彼此间的关系自然更亲近些，雷米尔有事时通常会优先和尼尔斯讨论：“我刚从斯诺那里得到的消息，海蒂被说动了，转岗成为员工。”

情报部的斯诺（Eta17）与安保部的海蒂（Bata40），也都曾是“白夜”的信众。

时至今日，十二名使徒虽不再以侍奉“白夜”为荣，但也不会否认“过去”，仍旧以那段特殊的经历为纽带，保持着不冷不热的联系。

“员工？”尼尔斯重复这个关键词。“塞恩思不是说主管的员工都有点不对劲吗？海蒂怎么想的？”

——不仅是塞恩思曾在某次聊天中提到过员工的异常装备问题，后续培训部的人来找他们聊转职的事情时，曾参加过“终末鸟”镇压战役并有幸存活的文职还会被自己背后的“破晓”羽翼上的眼睛所凝视，目光关切又急躁，似是在琢磨着先下手为强。

加入脑叶前跑过销售的雷米尔比尼尔斯消息要灵通，说：“我早上去食堂的时候问了几个人，培训部的画影说他们最近一直在忙达标文职的转岗督促工作，研发部的林逸也说他们部长最近交代他们最近多关注工作中比较有上进心的文职，负责联络研发部的玻璃渣也注意到……”

“主管很缺员工吗？”雷米尔表示怀疑。

就在昨天晚上，“微笑的尸山”纳入收容后，包括雷米尔在内的五位文职都收到了加急通知，表示培训部会为他们提供快捷高效的转岗服务，而尼尔斯等九位综合评级达标，资质却有偏科的文职也收到了控制部的消息，表示他们可以在夜间临时申请使用“转性魔镜”调整资质，每次进去其中视为完成了一次结果为“优”的工作，积分+12。

有些反常，让人很难不产生怀疑。

尼尔斯抬头看向休息室前方的员工们，没有开口。

前排，蓝晨与约瑟坐在梅莉身旁，三个人兴致盎然地凑在一起，猜测着主管让梅莉那这么个H级EGO有何用意，神情自然又放松：“高抗甲加减速矛，主管又要开什么怪了吗？大概率还是个高伤害还会满公司乱跑的大Boss。”丝毫不在意自己嘴中吐出的可怕猜测。

温妮莎没有参与他们三个的讨论，安静地坐在一旁，一左一右的翅膀占据了两侧座位，一个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又过了几分钟，终于终于，研发部的Binah部长卡着时间，在凌晨五点的钟声响起前，来到了这间暗色的主休息室。

在场十四名职员的视线望了过去，等待她象征性地说点什么。

“都到齐了吗。”Binah站在研发部休息室的入口处，表情悠然地斜倚着冰冷的墙，没有为这场迟到的晨会做出任何解释，反而勾起唇角，轻轻抬起了手，说：“妖灵，显现。”

黯色的休息室里，Binah的指尖兀然闪烁起明亮的蓝色弧光，那一点弧光缓慢积蓄着力量，在此处空间中不断扩散，直至每一个角落都闪烁着耀眼的蓝色闪电。

而在那耀眼的蓝色弧光之下，还有着漆黑的朦胧烟云从Binah的衣袍间散落，瞬间铺满了研发部空阔的主休息室，缠绕在此地所有职员的脚边，迟滞了他们移动与攻击速度。

刺耳的三级警报声骤然响起，伴随着多间收容室陷入异常熔毁状态的尖锐爆鸣声，期间还夹杂着“大鸟”与“憎恶女王”接连出逃的警戒通知，一片混乱的嘈杂取代了每日凌晨广播中主管宣布开工的冷淡嗓音，宣告着世界的调律者，此刻已然苏醒。

“开什么玩笑？！”今日在研发部轮值的十名文职陷入了呆滞。“让我们去打Binah部长？！疯了吧！！！”

原本敷衍的晨会瞬间变为了战场，十名文职警惕起身，却不敢在充斥着危险孤光的空气中贸然发动攻击，缓慢地向后退去，并一遍遍地上报此处的异常，请求上级更为妥善地处理Binah部长的异状。

一如既往地，忙碌中的主管没有任何回复，文职的耳麦中只有安吉拉甜美的冰冷声音。

【通知无误，Binah已被标记为敌方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