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雾!”
那是一大片被砍断的断根竹子,一旦人轧上去,不出一秒就会被扎个对穿。
郁雾根本没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从来没觉得得了肺癌的郁勇军,原来力气这么大,让他大脑只剩空白,半分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儿子!——”
伴随着顾立阳的尖叫,一股极强的力量将郁雾从死亡边缘拽了回来。
然后他陷入一个很温暖有力的怀抱。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声极为惨烈的痛嚎。
郁雾愣了一下,猛然转头,却被人摁住了后脑勺。
“别回头。”顾百隅下巴抵在郁雾头顶,声音沉重。
混乱的现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安静了一秒。
随后陷入更大的混乱。
警察开始联系医护人员,顾立阳围在他们两个身边,张开胳膊护住了两个小孩。
郁雾的耳边却听不到这些了,像是进入了短暂了耳鸣。
只能听到郁勇军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不死不休——
“郁雾……呵——”身后的人发出呼吸不畅的嗬气声,像是刚跑完步,一大口血掩埋了喉管,“你回头,你看看我……”
“我是你爸……你,回头……”
“郁雾……”
“回头……”
“回……”
然后一双手堵住了郁雾的耳朵,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
郁勇军死了。
郁雾确认这个消息的时候,是第二天。
医生和警察都在,郁雾是从他们口中得知的郁勇军的死状。
断竹尖锐,听说是身上被戳穿了好几个血窟窿,一箱子的钞票被撞开,漫天飘散,红色撞了红色。
失血过多,送到医院的时候几乎都没气了。
无力回天。
郁雾听完了很久都没什么反应,在警察叫了好几遍名字之后,才睁着失神的双眼,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知道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他下意识伸手,想抓住顾百隅,寻求点关于现实的真切感。
但是抓了个空。
顾百隅不在身边,他新伤加旧伤,在警察行动还没结束的时候就晕了过去,凌晨才从急救室出来,好在没有伤及性命。
接下来的半个月都很混乱,郁雾请了假,一边配合警方的调查,一边处理郁勇军的后事,一边安慰失魂落魄的郁芷薇。
郁芷薇却说:“我不难过,哥你不用管我。”
郁雾擦了她眼角的泪水,“哭得比谁都凶。”
这次郁芷薇沉默了许久,才轻声说:“我只是觉得,又少了一个亲人,虽然是一个很烂的亲人。哥,我只有你了。”
最后一句话,尾音都在颤抖。
郁雾抱着妹妹,一下一下,轻轻拍对方的背。
郁芷薇一直在很压抑的哭泣,眼泪却很汹涌。哭够了,问:“哥,我一次都没见你哭过。”
不等郁雾回答,她自说自话,“也对,一个烂人有什么好哭的。”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哥,你最近压力太大了,我真怕你憋在心里憋坏了,还好这些事有白叔。”
葬礼可以说完全是白叔一手操持的,包括流程、资金、火化……
在此之前,郁雾只见过白叔短短几面。对方是顾百隅的人,但是郁雾问他的时候,对方只说想来帮个忙,只字没提顾家。
郁雾多希望他能提一提。
等到这件事渐渐尘埃入土的时候,郁雾意识到,自己已经半个多月没见顾百隅了。
就连发信息都没有。
晚上,他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橘黄色的路灯,心想,明天去一趟顾家。
他很想顾百隅。
没想到的是,顾家先来找了他。
郁雾早上出门买早饭的时候,看见巷子口停着一辆熟悉的豪车。车门打开,白叔迎了上来,说顾家夫妇想请他进车坐一坐。
“顾百隅在吗?”
“少爷还没好,在家里休息。”
郁雾沉默了一会儿,拎着包子上了车。
顾立阳和梅青月坐在后排靠左,郁雾便坐在了最右边。害怕肉包子的味道染在车里,他紧了紧袋子口。
顾立阳没有之前那么严肃了,今天带着点和蔼,朝他笑了下。
梅青月也很亲和,问:“还没吃早饭吗?”
“给妹妹带的。”
她便问:“你自己不吃?”
“我吃过了。”郁雾说。
他吃了一碗白粥,还有一个馒头,现在还算饱。
顾立阳问:“闻着很香,是什么馅儿的?”
“酱肉,她喜欢这个。”
“你很了解你妹妹。”顾立阳说,“那郁雾,你了解小隅吗?”
“他不喜欢酱肉的。”
“我指的不是这个。”顾立阳说,“按照你们的说法,你们在谈恋爱,除了这些生活细节的问题,更深一层的你们交流过吗?比如,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小时候就被绑架过,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