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火焰短暂照亮了周令许的眉眼。他咬着烟,听着那头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心想,有些事还真是不经琢磨。
这三天里他几乎没想起林司让这么个人,可一想起来,哪怕隔着电话,鼻腔里也仿佛被他身上的味道填满了。
尽管他们已经睡过……应该吧,周令许实在想不起来,或许正是因为缺失了那些片段,所以才让他对林司让这个人充满了新鲜感,至少想起来还是这样。
少顷,那边终于有声音传来,轻轻的,别扭的,没什么力度:“你在酒吧?”
如果不结合之前的态度,真的很难听出这话里其实是带着些控诉的。也可能只是随口一问,但听着着实委屈。
周令许不否认,呼出的白雾在眼前弥漫,他顺着说:“朋友生日,原本今天想去找你,实在推不掉。”
林司让果然软下来:“那……你少喝点,记得叫代驾。”
“林老师。”周令许半阖着眼,上班挺烦的,不管是枯燥无味的项目书,还是没完没了的会议纪要,都像是要把人的灵魂掏空,他的话并不全是假的。牙齿在烟蒂上轻轻磨了一下,问:“你会开车吗?”
林司让到时已经快十点了,深秋,夜里气温相对较低。他应该已经洗过澡了,穿着件白灰色的马海毛套头毛衣,下身是牛仔裤,居家休闲的款式。
身后是车流马龙的街道,路灯在林司让脸上投下明暗相接的光影,他看过来,叫了声“哥”。
人就怕比,和里面乌烟瘴气的氛围不同,路灯下的林司让由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柔软的气息。
他小跑了几步,停在周令许面前,解释自己为什么来迟:“路上堵了一会儿,又碰见追尾,绕了一段,对不起啊。”
一口气解释了一堆,最后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蓝色小本,说:“我们走吗,我把驾照带来了。”
说话时周令许一直看着他,发现,林司让的嘴唇其实很薄,唇珠却很丰润,说话时粉色的舌尖若隐若现。
周令许盯着他开合的唇,直到林司让说完停下,他想的都还是这个嘴唇亲上去的感觉。
“哥?”林司让的瞳孔被霓虹投射的光染出了颜色,眼睛细而长,眼皮双得不太明显,像柳叶。比起做老师,周令许认为他更适合去站在舞台上。
他有看过白筝学校的汇报演出,霸王别姬。周令许不懂戏,但他觉得,林司让如果扮上,比饰演虞姬的演员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司让让他看得不太自在,视线微微向下垂了一点,脖子上的抓痕结了暗红色的痂。
周令许伸手,拇指碰到他的皮肤,羽毛似的撩过去:“结痂了。”
林司让恰到其处的红了脸。
也是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道不正经的口哨声。段洺的出现让林司让顿时局促,下意识退了半步,从周令许掌心里让出来。
周令许的手空了,有些不爽。
十点的街道仍旧鼎沸,尤其是这条街。
对一些人而言,城市在这一刻才刚刚苏醒,但对朝九晚五的社畜来说,这时候就该回家了,林司让比社畜还不如,有时甚至天没亮就要起床去学校。
段洺邀请的时候也并没真的想他留下,在他眼里,林司让和白筝更像是一类人,这类人向来不屑与他们为伍。
好比白筝。
他不知道周令许哪认识这么个中学老师,但不管是老师还是京剧演员,本质上其实都差不多。一个教书育人,一个弘扬国粹,坐下来聊得是理想和抱负,自然看不上他们这些游手好闲的富二代。
这话还是白筝说的。
虽然不是原话,但大差不差,总结出来就是这个意思。
林司让答应的时候他还挺意外。
周令许倒没说什么。腾空的手指在半空中蜷了一下,还带着余温。他介绍段洺,言简意赅说是朋友。
林司让点头:“我知道,我见过。”
他不是第一次带人,大家见怪不怪。
包厢里多了几个人,周令许没放心上,甚至没看清是谁,段洺的局谁都能来。桌上不知谁扔了几块糖,透明的镭射纸里裹着一个绿色的水果硬糖。
周令许拆开扔嘴里。
苹果味。
灯光下的暖色毛衣分外旖旎,林司让坐得很直,不管是衣着还是气质,放在这堆人里都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
周令许眼皮耷下来,糖在嘴里化开,又甜又腻。
对面段洺正给林司让倒酒,林司让没推,他以为过生日的是段洺,先是抱歉没准备礼物,然后祝他生日快乐。
温和里带着些小心,似乎很在意会不会在周令许的朋友们面前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周令许“嘎嘣”咬碎嘴里的糖,甜味充斥着味蕾,就连呼吸都夹杂上了这个味道。他倚在沙发上,不管是神态还是动作都透露着一股酒后的慵懒。
他看着段洺给林司让倒酒,看着林司让微仰着头,露出漂亮流畅的颈部线条,喉结随着吞咽而滚动,那颗痣也跟着上下滚了滚,每一帧都仿佛被按下了0.5倍速。
迟缓,性感。
没错,性感。一个看似和林司让八竿子打不着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