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想”,代表好坏兼可,“知道”,前提是他得开口。
沈寻知沉默良久,最后妥协承认:“嗯,有点不舒服。”
他又补充了一句,“就一点点。”
撬开了一条口子,贺言声心里放松了些:“哪里?”
沈寻知调整呼吸,耳朵渐渐染上粉意,莫名有种气色恢复了的假象:“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结合热……”
贺言声稍一挑眉,愣了半秒,很快反应过来:“那个药的副作用吗?”
“嗯。”沈寻知点点头,又怕他担心,赶紧接着解释,“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
贺言声眉头紧蹙,看得出来心情不太好。
贺言声:“你的病,有没有别的办法?”
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沈寻知闻言一顿,耳朵越来越热:“有。”
“是什么?”
“交换信息素……”
这几个字仿佛用尽了沈寻知全部力气,说完他就把脸埋在被子里,耳朵红得滴血。
贺言声沉默了很久,沈寻知还以为他会说什么“早知道今天就晚点离开之类”的玩笑话,结果对方面色没有半分变化,只是略带愁容地望着他。
没人知道他其实在想:沈寻知的发|情期好像就是每月下旬来着,他明明知道的,却因为工作没能陪在他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屏幕里的贺言声呼出一口长气,轻声问了句话。
之后沈寻知回想起来,总觉得他当时的状态……怎么说呢……有点小心翼翼。
贺言声:“小雪花,我能问问你得的是什么病吗?”
大概觉得自己这样问会让人误解,贺言声又补了句:“这个是你的隐私,如果你不想说,也可以。”
沈寻知看着他眉心微蹙的样子,知道自己无论说还是不说,贺言声都会担心。
只是这担心与担心之间也有区别。
有针对性的担心肯定比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瞎猜的担心轻松一些。
林主任那边嘴挺严的,信息素游离症又是一种没什么人知道的罕见病,贺言声现在只知道自己生病了,而且病因和他有关,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是他,每次结合热可能会都愁的睡不着觉。
尤其两人一个在校念书一个全国工作,必然是聚少离多,见不到真人的情况下,担心程度一定超级加倍。
好像……有点惨……
沈寻知无意成为贺言声工作分心的绊脚石,他清了清嗓子,坦白道:“是信息素游离症,结合热来的时候信息素会比一般的Omega更失控,得用药控制才行,不然就要物理隔离,不是什么大病。”
听完他的话,贺言声的担忧似乎消散了些,依据是沈寻知发现他的眉心松了半分,原本斧凿般的“川”字变浅了点,但还在。
像是想哄人,沈寻知嘴角微扬,支起一个没什么精神的笑脸:“我真没事的贺老师,本来结合热就会有不适感,过几天就好了。”
贺言声眼神暗了一瞬,指腹轻轻在摄像头前滑动:“抱歉,小雪花。”
大概能猜到他为什么道歉,贺言声觉得自己是沈寻知的病因,又因为工作没办法及时陪伴在他身边,他在自责。
沈寻知没戳破,只是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仿佛在给他宽心的底气:“不是你的错,真的。”
贺言声那边多了些动静,他原本注视镜头的目光移开几秒,动静消失的时候又挪回来。
怎么着也是经历过娱乐圈工作性质的孩子,沈寻知猜到是工作人员来催通告。
视频里的Alpha抿着唇不说话,沈寻知先开了口:“你先去忙工作吧,要在那边呆多久?”
贺言声:“29号晚上的飞机回国。”
沈寻知:“好,我等你。”
视频挂断,工作人员要拿几款造型过来试装,等待的间隙,贺言声给自己研究院副院长母亲打了个电话。
这会儿国内正好是下班高峰,还有中雨,言澜不想出去挤,呆在办公室看新的期刊,接到儿子电话的时候,刚读完第一部分。
“言声,落地了?”
贺言声:“妈,到酒店有一会儿了。”
“什么事,说吧。我这忙成狗的儿子啊,没大事是不会有空给我打电话的。”
贺言声难得噎住,捂嘴咳了一声:“是有点事儿想请教一下专业人士。妈,您知道信息素游离症吗?”
滚动鼠标的手指一顿,言澜望向桌面通话中的手机界面,眉头很轻地皱了一下。
言澜:“嗯,一种后天腺体自主性障碍,通常是分化期晚于标准年龄的Omega,在分化阶段长时间与契合度很高的Alpha信息素接触,但并未得到对方的标记或安抚,进而形成的缺陷型应激后遗症。”
科普结束,言澜往后靠去,胳膊架在座椅扶手上,换成通俗的语言:“你可以理解为,未经人事的Omega信息素遇到了很喜欢的Alpha信息素,所以发|情期的时候控制不住地跑出来找它。当然,病理原因没这么小清新。”
大洋彼岸贺言声握着手机立于窗前,被他亲妈这简单粗暴的解释砸蒙了,长时间的沉默让他的嗓子有些黏哑:“那,这个病怎么治?”
“治不了。”
短短三个字让贺言声心底一沉。
“这种不致命的慢性病只能好好养着,到日子了打针抑制剂再物理隔离,如果客观原因无法物理隔离,有伴侣的人,伴侣契合度高还好说,要是契合度一般或者干脆没伴侣,就只能靠我们研究院新研制的强效抑制剂控制病情了。说来也巧,我们研究院计划的下一阶段研究重点,就是攻克强效抑制剂的副作用影响,解放不愿洗掉标记也没再婚意愿的丧偶Omega,顺利的话,你妈我退休前还能再发一篇SCI。”
贺言声:“妈,您刚刚说伴侣契合度高的话可能有办法,是指交换信息素吗?”
言澜:“嗯,拥抱、接吻、临时标记、终身标记、AO性|行为,都有交换信息素的效果,程度各异。最一劳永逸的就是终身标记,完成以后,就算信息素游离症发作,旁人也感觉不到患者的Omega信息素,相当于患者以后发|情期和其他Omega一样,要么和伴侣一起渡过,要么只注射普通抑制剂就可以。”
“临时标记同理,只需要每个月发|情期都标记一次,跟每个月注射一次抑制剂是一样的,既控制发|情又抑制游离,但这种方式,需要每次发情期时,Alpha都在身边才行,如果不在,也只能用强效抑制剂。剩下的其他行为,时效性都不如标记的长,必须在一段完整的发|情期里多次重复。”
“不过,这些方式都必须以Omega的意愿为前提,对方不同意就不行,而且就算Omega同意了,Alpha也要考虑清楚自己的责任。所以有一个长期稳定、匹配靠谱的伴侣,很多问题会简单得多。只是很少有患者这么幸运,毕竟这个病本身就很罕见,相关论文都没有几篇,病例也是少之又少。”
其实还有一个原则上可行的方法,就是用高度匹配的Alpha信息素制作抑制剂,帮助Omega患者渡过结合热,但缺少试验数据佐证的治疗方式就像豪赌,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所以言澜也就没提。
毕竟Omega患者大多都不愿接受陌生Alpha的信息素,而给患者找到高度匹配的Alpha本身也很难。就算找到了,稳定的药源也无法保证,总不能违背人家Alpha意愿,把人绑在床上抽腺体原液吧,那可构成犯罪了。
听着儿子那边半天没动静,言副院长微一挑眉,摁住耳机问道:“这个患者,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吗?”
“嗯。如果可以,我想和他共度余生。”
“哈,共度余生这种话,得做到了才配说啊。”言澜似是笑了一下,听起来有些伤感,但很快又恢复正常,“我儿子的眼光不会错,如果你做好准备了,就带回来让妈妈看看,看看谁家好孩子被你哄到手了。别给我学娱乐圈喜新厌旧、始乱终弃的那套,你要是当了渣男,就不用回家了,老妈我第一个废了你。”
造型师推着衣架走进房间,贺言声回头看了一眼,冲着电话应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