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段花絮后来在网上引起了多大的轰动已经是后话了,这会儿就有个现成的“嗑糖”狂魔。
沈寻知缓过来后,贺言声满手都是帮他擦泪留下的水痕,从人怀里起来时他还不太好意思,红着耳朵跟人道谢,配上同样发红的眼尾和鼻头,整个人就是一只楚楚可怜的小鹿。
拍戏的时候没注意,这会儿他才仔细看清贺言声少年展维的扮相。
比之成年展维的凌厉,此时的贺言声改了发型,眉形也做了调整,眼妆清爽简洁,整个人更添了一抹清透柔和。
这是他第一次看贺言声的这个扮相,上次落水戏贺言声也扮过,只是在他过去之前就被水泡毁了,不似现在有如此清晰的少年感扑面而来,看得沈寻知耳热。
“呜呜嗯……”
嗯?自己不是没哭了吗?怎么还有哭声?
重重人影在片场走来散去,监视器后的景象终于完整的显露出来。只见步南正举着手机,右手握着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手帕,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沈寻知赶紧跑过去:“南,你哭什么?”
“噗——”步南擤了一把鼻涕,无论怎么努力,下撇的嘴角掰不回来,鼻音浓浓地说:“我不知道啊,看见你哭我就想哭了,呜呜呜,怎么这么好哭啊啊啊啊……烦人,演得这么感人干什么呀,人家眼睛都要肿了。”
沈寻知:“……那,对不起?”
步南扶额懊悔:“不行,太丢人了,诅咒你明天和我一起成为悲伤蛙。”
沈寻知认真思考后回道:“明天不行,明天我还有一场戏。”
步南:“……知知你没有心。”
他把举了半天的手机放下,当着沈寻知的面摁下了暂停键,一副跟人绝交的样子。后来还是沈寻知追着劝了一路,才把人哄好,勉强接受他的道歉冰激凌。
明天还有一场戏,沈寻知本来想早睡的,但夜深人静的时候,情绪深渊往往最为震动,所有白日里忽略的东西,或主动或被动的全在此刻涌进脑子里,无比清晰,也无比深刻。
卧室灯已经关了,步南躺在他身后,亮着手机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屏幕惨白模糊的光越过步南的身体,投照在半边天花板上,沈寻知睡不着,盯着头顶这片光发呆。
从上次步南提到杀青以后见不到贺言声,沈寻知心里就萌发了某种异样的感觉,等拍完电影,自己和贺言声就会像前半生那样再无交集,看不见他的脸,听不见他的声音,哪怕逢年过节想发句祝福,都要斟酌半天要不要发,对方又会不会回复……
每次想到这些,沈寻知胸口就堵得慌。
陌生的情绪胀满了心脏,没由来的感到慌乱无措,他想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又好像已经猜到了自己为何会这样。
之前他把这些都归于对贺言声的不舍,两人好不容易够得上深交二字,成为列表里可以谈心的人,刚熟悉就要分开,实在残忍。
但他忽略了一个致命的细节,这不是他第一次同人相与又转眼分离,怎么偏偏在贺言声这儿,就那么不舍和遗憾呢。
他意识到贺言声对自己而言是个例外,却忘了深究这种例外到底堆砌在什么根上,除了留恋,是否还能去攀援某些更深层次的情感。
比如……他喜欢贺言声。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瞬间,沈寻知吓了一跳,却意外的并不想挥散这堪称大胆的假设,仿佛否认了心动,就切断了自己和贺言声之间仅存的可能。
如果自己真的喜欢他,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那天的火锅?
那晚在迁街会的攀谈?
夜宿河滩时伸过来的胳膊?
化妆间里配合的那句“招人喜欢”?
桥头摔倒时垫在脑后的手指?
又或者是更久以前的……某段并不起眼的相处?
粗算下来,自己和贺言声之间居然已经发生了这么多故事,这种感觉很奇妙,像被时间推着走的四季,明明是日日都见的景色,却在潜移默化间变动着,发现不对时,早已完成了更替,显出另一番景象。
“知知,你睡了吗?”身旁的步南突然出声,音量压得很低跟他搭话。
沈寻知骤然回神,答了一句:“还没。”
“那正好,我给你看个东西。”
“叮——”
沈寻知床头的手机亮了,他拿过来,点开和步南的聊天窗口。
作为沈寻知最好的朋友,步南自诩宽宏大量,格局大开,将片场录的视频做成了GIF,就是沈寻知被贺言声揽进怀里安慰的那段。
当时步南哭成那样,手机倒是握得稳,整段镜头一点儿都不带抖的。
沈寻知还是头一回从外人视角看当时的场景,他看见自己从贺言声肩上退开,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跪坐在原地一下一下吸着鼻子。
下一秒,贺言声整个人向前倾靠过来,两只修长有力的胳膊绕过自己在身后交叠,然后收力将他揽进怀里,轻缓的拍着他的后背。
硬要形容的话,他仿佛被奉若珍宝。
“怎么样?小步出品,必属金品。”步南扬起下巴,语气高傲又嘚瑟。
沈寻知一直没接话,步南追着看了他两眼,只见他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把那个GIF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再次发问,沈寻知才动了手指退出屏幕。
步南:“知宝,你怎么了?发什么愣呢?”
沈寻知放下手机,抬起手腕覆上眼,没有漏给步南一丝一毫的眼神,他轻声开口,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我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