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神放下剑,转身望着天君,道:“今日站在这太和殿的,可不再是孤身一人的扶樱殿下,您想清楚其中厉害,若仍要一意孤行,您必定损失惨重,三界大乱,生灵涂炭在所难免,若您觉得无所谓,那就出剑。”
纪慕人愣在原地,回头看着身后三人,此刻的他与天君之间,隔着正在替他说话,为他拔剑的三人,眼前实现忽然有些模糊,他悄悄低下头,吸了吸鼻子。
萧岁温闻声本能地要回头,但意识到纪慕人在哭鼻子,他又将头转回去,装作没听见。
天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也不敢肯定雨神会不会真的什么都不顾。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等扶樱背后的人现身,这个人是谁都好,为什么偏偏是雨神。
但事情已经到如今地步,他怎么放得下脸面退让。
他是天君,每一句话都会被大家记住,每一句话也都代表着天界威严,神官威严。
就在天君进退维谷时,一名神侍从太和殿外疾跑而来,也顾不得考虑场面形势,朝雨神急忙行了个礼,又奔向玉座,跪地禀报:“启禀天君,人界各地发生疫病与暴乱,土匪袭城,穷人偷盗,还有人揭竿而起叫嚣推翻皇帝,寺庙人满为患,各位神官殿中的祈愿文已经溢出来了。”
刚说完,又一神侍冲进来,道:“启禀天君,阴阳岳以北有妖邪作祟,妖物大量往京城而去,人间大乱啊。”
“什么!!”纪慕人立马站出来,问道:“是什么妖物??阴阳岳不是有神官在吗,现在情况如何了??”
那神侍抬头,看见纪慕人的脸却以为是扶樱,先是一惊,心道扶樱殿下怎会在这,难道是长得相仿之人,但再看身后站着的阎君和雨神,他才确定这一定就是扶樱殿下,也不管人是怎么活过来的,回禀道:“都是些小妖,一直搞破坏,现在处处人心惶惶,凡人无力抵抗,都在求神......”
纪慕人心急如焚,身后的萧岁温和雨神却十分镇定,他们面上无波,但心中都在想如何让纪慕人避开人间。
“各武神听令!!”天君大喊道:“本君命你们即刻到人间,守护自己地界!”
四方武神立马撤了结界,所有武神回应之声响彻天际,一眨眼纷纷四散,方才剑拔弩张的紧张,像烟一样散的悄无声息,文神也低着头纷纷退下,回各自神官处理凡人祈愿。
太和殿一下子空荡荡。
雨神仍望着天君,天君此时心平气和,他正视雨神,道:“请雨神以天界为主,以苍生为主,个人恩怨暂放,先处理人间暴乱。”
他这话说的一点也不真心,眸中的不甘被雨神尽收眼底。
天君这是在等待时机,来日方长。
雨神颔首,道:“那我可以带走我儿与阎君了吧?”
天君深吸一口气,也没再谈论纪慕人身份之事,抬手做出“请”的示意。
雨神在没多言,转身唤纪慕人与萧岁温走。
花神跟在后面走了几步悄悄回头看天君,回眸时,见天君一双泛红的眼像一只受伤的恶狼,他第一次见天君如此落魄。
往日的天君身披霞光,神采奕奕,正声严词,一声号令,天界无敢不从,此刻他满身伤横,脸色凄白,身子因疼痛而坐不直,他强忍怒气一手搭在膝上,一手紧抓扶手。
花神的步子缓了下来,他回头,见走出去的雨神微微回眸。
雨神像是知道花神的心思,他什么也没说,没催促雨神,转过拐角就朝雨神殿去了。
花神站立原地,站了好久也没听见天君唤他的名字。
太和殿里的两人安静的就像不存在,天君忍不住疼痛咳出声来,花神转身,抬手划出一道红光,清风夹花香在四周缠绕,他再一挥手,那风化作红烟,柔缓飘向天君。
那是花界疗伤用的蜜粉,香气沁脾,天君撑了许久终于放松下来,他看着花神的动作,眸中泛泪。
“你在可怜我?”天君说话的声音不似之前这么铿锵有力,方才的神威现在都化作绵软的自嘲。
花神抬起头,道:“这蜜粉只能缓解,您得请药神回来为您好好看看。”
天君眼角滑落一滴泪,搭在膝上的手仅仅握拳,“我好的很,花神请回吧。”
花神站在原地,面上少有的看不见任何表情,他清亮的眼眸有片刻神伤,他不想让天君看出,于是慌忙看向地板,随即转身,道:“您放过慕人和阎君吧,他们对您不会造成任何威胁,可与他们为敌便会搅动三界,天下难以安宁。冥界如今已经认定了萧岁温,您要是换一位过去,必会造成动乱,您还看不出来吗,冥界臣服的不是阎君,而是萧岁温。”
天君喉间吞咽,又有几滴泪从面颊滑落。
花神往前走了一步,想了想,又道:“您放心吧,雨神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说罢,花神没再回头,直直出了太和殿。
天君倏地低下头,用手撑着额头,紧紧闭上眼,眼中清泪肆无忌惮融进嘴角的血迹中,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抬头,道:“来人,去人间把莫捻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