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不是追求当死人啊,说那种话是为了愧疚式教育,结果你当时年龄太小,直接从一个极端思考到另一个极端了。一般来讲应该是,她们希望你以后挣了钱上交给她们,让她们不用在太阳下劳累,出行能开车。”琴闵说。
甘婧很讨厌这种教育,“可太穷的人很难过得好,他们作为成年人应该很清楚才对。别说是在工地打工的人,就说在单位上班的人上下班也要风吹雨淋日晒。他们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告诉孩子有用吗?孩子小时候会比大人有本事?难道像小说里一样,三岁成为世界级黑客,五岁成为世界霸主?”
“都那么穷了,要么不生,要么就给孩子一点安全感吧。家长们总是喜欢装腔作势,殊不知孩子很轻易就能看透他们。在我中学的时候,我突然有一天意识到我的家长根本就没有‘成年’,他们就没有长进,只有年龄。”
“很多家长都是这样的,他们既没上过学,也没有成功的职业经验,如果脱离了‘孝道’的洗脑,你会发现他们的认知还不如小学生。”琴闵叹息,“这大概就是疯狂宣传孝顺的原因吧,上位者总是害怕被下位者看穿,陌生和严肃更能带来权力。”
“我小时候追求权力,特别想有很多死士为我卖命,保我安全。长大后都变成了找一个男朋友,降级了不少。”琴闵自嘲,“太蠢了。”
“好多小说都是这样塑造的,男主只是说愿意为女主死,读者就高·潮了。”甘婧以前也看过,“但他只是说说而已,又没有真的去死,不知道有什么好激动的!”
“缺爱,渴望有人为自己付出生命来证明自己是值得的。”琴闵说了自己的感受。
“渴望有人为自己去死来证明自己是有价值的,那这种人很容易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威胁别人。”甘婧知道这种人不少,也许是模仿,也许是被洗脑了,“其实,归根结底她渴望的还是母亲,而不是男人。男权制的母亲是愿意为了男儿付出一切的,包括生命。而亲眼见证了它的女儿也渴望母亲为自己去死,但母亲不愿意。所以女儿们把这个想法投射在男人身上,那是一种‘母亲不愿意为我去死,却愿意为男人去死,那我让一个男人为我去死,这样就相当于母亲也为我去死了’的逻辑。”
琴闵呆住了,这不就是她在家对母亲说的吗?这不就是她质问母亲既然她的命就是为别人付出的,那为什么不能为自己付出的原因吗?
“男权就是这样让女人们相爱相杀的,爱男的母亲将女儿卷入了男权中,正常的母女关系是没有谁为谁去死的。”甘婧说,“母亲和女儿就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所有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不会像现在这样,非要你爱我,我爱你,整天爱来爱去的,就不能自己爱自己吗?到时候对不上账,我爱你爱的多,你爱我爱的少,又要吵起来了。”
“我想起来一个故事,就是地狱里的人手上捆着大叉子,吃饭的时候要互相喂食。”这个故事是琴闵在课外书上看到的,目的是为了让大家互帮互助,“要是我,我才不会举着叉子喂别人呢,没吃饭哪有力气举那么大的叉子?我会直接用嘴伸到盘子里吃。”
“哈哈,人性就是自私的,所以才有那么多故事一直在引导大家去帮助别人。”甘婧也看过很多类似的故事——帮助别人的人会有好报,不帮助别人的人没有好报。实际上都是概率问题,好人不一定有好报,坏人也不一定有恶报。
“人啊,一旦生活在群体中就不会得到真正的自由。”
“我以前听说一个女人家里有数不尽的财产,她一辈子住在她的大庄园里,没有出过门。还有一条狗继承了一大笔财产,过得比人都好。”琴闵感叹道,“我要是有钱,我也不喜欢和人相处,烦都烦死了。珍爱生命,远离人类。”
“我除了上班,大部分时间是自己一个人玩乐,年纪越大越不喜欢和人接触了。”甘婧以前刚毕业对人充满了好奇,她想知道别人要做什么,做成了什么,自己要不要也做同样的事情。如今的甘婧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便减少了观察别人的时间,她把更多的时间用在提升自己身上。
“观察来观察去,人就那样。你只有在不了解她们的时候才会对她们客气又礼貌,一旦大家熟悉了就会得寸进尺,以侵犯她人的隐私或者空间来确认自己的重要性。”
“就是在侵犯隐私的家里长大的,所以和别人交往也会习惯性显示出这种倾向吧。”琴闵知道这个是所谓“好朋友”关系的通病,“就算你有很强烈地去改变的想法,但是生活在这种环境中,很难完全逃脱的。”
甘婧想起一件事,有次她一个人去爬山,在路上看到了一个摔倒的小妹妹在哭,她上前把小姑娘扶起来,让她不要哭了。小孩子还是一直哭,甘婧着急了,她随口说了一句,“再哭就不漂亮了。”
说完这句话,她愣住了,小姑娘也不哭了。甘婧感觉很悲凉,为自己在紧急时刻不假思索说出来的话悲凉。也为小女孩听到这句话就不哭泣了而悲凉。
“是啊,就算很努力地改正,也会在某些紧急时刻展示出童年被驯化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