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的猎场在望宁城北边,猎场里的猎物此时正是膘肥体壮的时候。圣驾浩浩荡荡地往北边去,一路上,草木渐枯,秋天的萧索出现在每一片枯黄的,马蹄踩上去咔咔脆响的落叶上。
南昭驾马与南知意并行,他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哥,你把楠江带来做什么?”
这次秋猎可不仅仅是秋猎那么简单的。
要知道此次越王身体刚有所好转,皇帝就让他也跟来了,美名其曰,礼不可废。
南昭目光朝周围的羽林军扫去。
南知意说:“他非要跟来,我也没法子。”
“没法子也不能让他跟来啊!”南昭急的险些压不住声,“他明面上是那么个身份,等乱起来的时候,谁能注意他的安危。”
“他有自己必须来的理由。”南知意敛眸,说,“而且他跟在我身边,我拼尽全力也会护他。”
南昭不可置信道:“你疯了吗?他被皇伯父注意到怎么办?”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南知意一夹马腹,座下骏马撒腿往前奔去,“世上哪有那么多可以两全其美的事,先顾好眼前的事再说吧。”
周围的景物和人,在眼角余光里变成模糊的剪影掠过,南知意漫无边际地想。
怎么办?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啊。都来问他,他又去问谁好呢?对于楠江,他从来不知道该拿他怎样才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南知意眉宇间不由染上沉重的倦怠。
有时候真想死了算了,这样就不用去烦那些算不清的孼和债。
另一头的楠江不知道南知意心里的想法,他紧紧抓着袖口,袖袋内放着用桑皮纸包好的药。
原本随着时间的逼近,楠江越发忐忑不安的心,在随圣驾出发时,终于落回胸膛。他似乎终于寻到了自己的方向,虽然那条路通向的终点不太好,但总归是个让一切尘埃落定的方法。
既然一切错有错着,又何必强行复位。或许让所有真相随尸体一起腐烂才是最好的。
天际的浮云慢悠悠地追着人的脚步,被追上来的风扯碎又揉在一起,肆意涂抹在天幕上。
圣驾抵达猎场时,暮色四合。
南知意被皇帝叫走了,似乎有事要商量。楠江看了一眼南知意离开的方向,低下头跟着商黎去休息。
远远地楠江瞧见被侍从围住的越王,面色苍白,怎么也不像太医说的病情好转的样子。立在那让萧瑟的秋风一吹,就立刻弯腰咳嗽起来。
一副马上就要归西的样子。
“别乱看。”商黎手上的拂尘轻扫了下楠江的肩膀,再好的人皮面具也遮不住他紧绷的五官轮廓。
猎场人多眼杂,南知意即使担心楠江,也没法多关心些什么,只能让商黎时时刻刻把人带在身边照看。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商黎更想把楠江塞麻袋里送回去,但是没办法,这两人看着好性,认真起来一个比一个倔,大概都是百年的驴精转世吧。
晚膳时,东宫侍卫从西南边的河里捉了好些新鲜肥美的鱼上来。拿了几条最肥的给随行的御厨,剩下的南知意让东宫里的人分了,商黎和楠江都得了一条。
架起的火堆旁,商黎和太子侍卫凑在一起,把鱼处理好,拿铁签子串了,架在火上烤。侍卫们烤着东西,说说笑笑。
楠江觉得好玩,把自己那条鱼也拿了去,有模有样地学着。
架在炉子上拿炭火烤和坐火堆边拿火烤,感觉上还是很不一样的。
楠江脸庞被火映得通红,他兴致勃勃地拿刷子往烤鱼身上刷油。火焰把空气炙烤得扭曲,细微的噼啪声中,楠江的鱼不出所料地烤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