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娘又说:“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楠江试探地问:“兰春就是你们之前同我说的,与我母亲交好,所以救我的同乡宫女吗?”
周云娘偏头认真思索片刻,迷迷瞪瞪地说:“哪来的同乡,兰春同我一样是望宁人。那说法不过是骗小孩的罢了。”
骗小孩……
楠江喉头一紧,过去许多不对劲的地方一下子暴露出来,像是生了蛆的点心骤然揭开遮掩的盖子,避无可避。
“云娘姐姐,”楠江舔了舔干涩的唇,紧盯着周云娘,“我的母亲姓甚名谁?”
周云娘低卢喃喃:“姓、姓江……”
江……
楠江接着追问:“名字呢?她是谁?我的父亲又是谁?”
不知道哪个词刺激到了周云娘,她眨眨眼,猛地一个激灵,连带着酒也醒了三分。
“什么是谁?”周云娘避开楠江的视线,从窗框上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呀,怎么一喝多了就说胡说。”
角落里浮尘飞舞,死一般的寂静在房间里蔓延,连纺车上新织的布匹都蒙上了一层阴翳。空气中残余的酒香在此刻,显的格外惹人厌烦。
周云娘勉强对楠江扯出个笑,说:“对了,你饿了没,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说完,不待楠江回应,就匆匆夺门而出,活像后面有什么妖怪在追她。
楠江坐在长凳上,怔怔地看着周云娘离开的方向,无意间咬破了自己的唇角。
血腥味在齿间漾开,又腥又涩。
周云娘的话几乎颠覆了楠江以往的认知,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了,什么都不敢想。
他是谁?
这个问题萦绕在楠江心头,挥之不去,占满了他的心神。
“哗啦!”
碗摔碎的声音分外刺耳,周云娘几近崩溃。
她双手狠锤了几下脑袋,靠着灶台缓缓蹲下。
因为注意力不集中,收拾时又不小心划伤了手,血珠子汇在碎陶片里,把人眼都映的通红。
周云娘懊丧地低吼一声,捂着眼坐在地上,鬓发散乱,狼狈不堪。
完了,全完了。
她也没有想到,只是喝了些酒,就把一切都搞砸了。
楠江怀疑自己的身世不是最重要的,他是个藏不住事的性子,万一让那位太子看出来,可怎么是好?
楠江的身世不难猜,结合年龄生辰往前一推算,答案几乎摆在明面上,南知意不可能查不出来。虽然不知为何他一直待楠江极好,但那是在楠江从不曾怀疑自己身世的情况下。
当楠江开始怀疑调查身世时,开始对南知意有威胁时,他还会如现在一般待楠江好吗?
他会不会对楠江起杀心?
周云娘掩住嘴,恨不能掐死之前喝酒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