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狂风暴雨来临前,萨克帝只想赶紧回到巢穴,在搓搓盐里滚上一遍,吃点东西泡泡澡,然后同自己的伴侣缠缠尾巴。
连续作战说不疲惫是假的。
这种疲惫更多源于精神层面的亢奋和紧绷,一旦放松下来就会本能地需求休息。
而早早等在驳接轨道的格拉直接扑上来,一把抱住许久未见的黑色雌虫,同时忍不住瞥了一眼冷着脸走向反方向的武装种领队。
“你又欺负他了?”
雄虫小声问。
一边问他珍珠白的鳞尾一边疯狂摇动,同时忍不住把脑袋埋在对方身上,不间断地嗅嗅熟悉的信息素味道。
格拉非常非常喜欢这种微辣的锈蚀气味,想要像小狗一样在对方身上翻滚,把全身都蹭满萨克帝的气息。
“我没有。我只是表示可以教他怎么追伴侣,他就开始生气。”
一把将自己的爱侣抱起来,萨克帝满脸的一本正经。
他很努力地推卸责任。
“我在正常关爱下属。”
结果雄虫笑出声。
拱在对方怀里,格拉笑得连尾巴尖都在发抖。
萨克帝自己的恋爱学向来不及格,但就是敢胡说一通,乱给虫开班。
核心种板着脸,开始挠伴侣的痒痒,挠得白色的虫整只卷起来,边恳求边去抓他的胳膊。
“我错了,我错了。”
唧唧叫着,讨好地亲亲对方,格拉还在笑,连动呼吸缝一并发颤。
“你很厉害的!”
“但是你不要小看克里曼,他很受雄虫们欢迎。”
掰着手指头同对方说明,格拉的表情带上了一丝戏谑。
“起码在大信息巢工作的那些雄虫,很大一部分会愿意并渴求和他组建新的家庭小族群。”
本质上来说,武装种领队足够强大,在灰翅族群中地位也足够高,更重要的是对方看上去虽然总是冷着脸,但正逐渐对雄虫展现出难得的缓和态度。
格拉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身边的虫胆怯而小心地,询问关于武装种小队、尤其是那位“看起来很凶但其实上很好的领队”的信息。
男人的胜负欲总会在不明所以的场合闪现。
比如此刻。
萨克帝忍不住掂了掂对方:“我不受欢迎吗?”
居然被甩尾巴哥比下去,他离谱的攀比心理蠢蠢欲动——倒不是他想成为海王,而是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结果格拉哼了一声,紧紧地扒拉住他的脖子。
“你是我的。”
雄虫一字一句地说。
“你想受谁的欢迎?”
萨克帝:“……”
他知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送命题。
更何况现在格拉确实胆子足够大,敢抓住对方的短板不撒手。
高高翘起的小尾巴甚至还在萨克帝的手背上抽了一下。
“而且我们之间,是我先追求的你!”
这下核心种终于也忍不住了,笑着低头温柔地同白色的虫亲吻一下。
“是,我投降。我不厉害,你才是最厉害的那个。”
一天半之前他尝到了亚王虫新鲜的血液,浓厚到极点的馥郁甘美,让他在每次回忆的时候都不动声色地压下轻微的恶心感。
但此刻他的信腺感知着雄虫的信息素。
那是很清甜的气味。
在他以人类的身份执政时,大部分时间都以红鹿宫为居所。有河流穿过庭院,河面上是细细的苇草和漂浮的睡莲。
那古老的建筑群历经了沙玛努帝国和旧制联邦对峙时期,并完整留存下来。它的设计者参照了旧地的残留资料,将东方的寂静绿意和尼罗河流域的多元化建筑风格相结合。
每天当恒星的光线穿透晨雾、洒向弥漫着水气的河面,蓝紫色的睡莲和白色的莲花便会相继绽放,无花果与金合欢垂下繁茂的枝条。
旧地的埃及人相信睡莲能够赋予人生命,蓝睡莲让太阳神阿蒙雷于黎明时重生,白莲花则归于掌管死亡的奥西里斯神。
水生植物的气息萦绕在他的梦境中。
萨克帝对于这些事物残存的记忆,源于它们被判定为“归属于旧地文化的一部分,具有更要研究意义”,因此得以侥幸保留至今,并未因他的重生而消失殆尽。
而现在他嗅到相似的味道。柔软且温暖的雄虫蜷缩在他的臂弯里,表情很认真地抬头亲亲他,像是清晨自河面扑入他怀抱的一缕微风。
漂浮在宇宙中、被硝烟和血腥味浸透的心脏突然落向坚实的地面,落入一双温柔的手臂。
他栖息在爱侣合拢的翅翼间,闭上了眼睛。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