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戚爱这番“我是神”的宣言说的再早些,白月舒肯定会以为后边还漏了俩字,并且手上少个环,写着某某精神病院的地址。
可是,单纯的精神病人能知道秘而不宣的弯弯绕绕吗?
就算是知情者——白月舒想,身边算下来的话,最知情的恐怕还是他们的部长——如果他真是被干扰记忆,能使唤所有总部研究室的,必瞒不住部长,也少不了他。
可是王华盛来了,就能说出两个年轻人中间暗流涌动的情愫吗?不可能,他又不是一天到晚捧着茶壶等着看戏的养老老头,偶尔碰到聚会能去下属办公室那里坐坐都算看得起那人了。
王部长又不是偷窥狂,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倘若真有人问,“王老,您知道那纪望游和白月舒什么时候决定在一起的吗?”碰上心情好乐意告诉,顶多也只能得到一个轻描淡写的回复:“最青涩的五六年时光都耗在一起了,在一起不很正常?至于什么时候表白——那个重要吗?!八卦过头了吧你!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全知全能洞悉人性,不是神是什么?
戚爱已经带上了催眠的意味,鬼使神差的,白月舒抬头对上ta的眼睛,眼神恍惚了一下,恍然间竟然觉得真的看见了神,神也在怜悯地看着他,眼神慈悲,唇角弯出和古刹里历经千年风雨面容依旧不改安和的雕像一般的笑,向他伸着手,耐心的等待着他的回应。
如果能救人于水火,和神有什么区别?
“在哪里活不是活着呢?”戚爱继续对他循循善诱:“或者说,‘活着’这个说法本身就是人为定义的。要在现实中受苦受难才能感受生命的真实——哈,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月舒,我能送给你一个完美的世界,再也没有任何的意外能把你们分开,你不是怕亲近的人在面前诅咒自己吗?总是担心你会让这话成真……唔,就和那个老太太和姐姐一样。”
“……“白月舒眼睛微微张大,怔忡地看着ta,一瞬间感觉那张脸有点恐怖,不由的后倾半身,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你……你怎么知道的?”
那是他一直埋藏的秘密……或者说是一道疙瘩旧疤,似乎……没有对外人说过?
毕竟怀疑自己是个扫把星下凡,还把这种怀疑说给别人听……看起来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但到底讲了,还是没讲,白月舒不记得了。现在各种或真或假分不清是做过的梦还是亲历过的的记忆一起纠缠着他,把脑子搅成一团乱麻,根本是剪不断、理还乱,幸好心已经被随同来的悲伤给冰镇得麻木了,才勉强保持住冷静的样子。
白月舒眼珠微微转动,喘了口气,麻木的心勾起一点往日的尾巴。
戚爱口中的那两个人,还是他未到无忧之前的事。
抚育院平时开支的最大头还是政府部门拨款和外界的捐款。
既然要依靠别人的支持,那总不能闷声拿钱完事一个屁都不放吧?
所以时常会有各种普通志愿者和带着慈善任务的大人物过来陪孩子们“玩耍”,还有摄影团队。
通常就是选在院里游戏课的时候。
白月舒和别的同龄伙伴过于陌生还真不能全赖他性格偏冷的缘故——作为院里数一数二的“红人”,这些事儿,几乎都是找的他,白月舒也几乎没权利拒绝。
幸好他的“红”大概只是“数二”,还不算最“忙”——数一可能是那个比他大一年的男孩,开朗活泼,很爱笑,白白净净有些余肉的脸年画娃娃一样,随时能把人感染得一起乐起来。
像白月舒这种虽然好看得可以用“漂亮”来形容,但是对每个人都平等的礼貌而疏离的孩子自然是比不上,他更适合去抱着本书或者拿着点奖状什么的,按照要求摆个姿势,为院里拍点放在社交媒体上的照片,至少看见的都说好,这孩子年少老成。
安安静静客客气气的,但就是一点孩子气都没有——接触过的人都这么说,能温柔依旧的喜欢他,少。
所以他的外出“通告”还比较少,更多的工作是做个摆拍模特。
接触过的来人里,他遇到不少容貌生花蛇蝎心肠的人,但也有心地善良表里如一的好人。
那个老太太,是个退休教书匠,经历过课本以及老教室的演变和退出历史舞台,依旧改不了教书育人的偏爱,自从听说他喜欢读书,每个礼拜来的时候都从家里捎上一本旧书念给他听,五花八门却都独出心裁。
咬字清晰的嗓音伴着陈旧的墨味铺面而来,白月舒很认真地听她念,听她说,坐的端端正正的,显然是打心里喜欢和尊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