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辛野是在两小时后再度醒来的。
房间内空无一人,只有那个哑巴管家听到动静过来看了他一眼。
他的温度降了不少,还有点低烧。
“您好好休息,有事可以内呼叫我,我就在楼下。”管家说着指了指桌上的座机,而后恭敬地对他行了个礼,转身就离开了。
这是这个哑巴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
门关后,房间里空空荡荡,安静无声。
赵辛野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直到头脑清醒了一点,他才下床走出了这间屋子。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身体状况太差还是如何,他感觉自打穿越回来以后,梦都是格外的多了起来。
就刚才小睡的那一会儿功夫,他竟然又做了一个梦。
只是这次的梦就不那么愉快了。
他梦见自己被枪决了。
而行刑人,是秦译。
赵辛野觉得自己怕是疯了。
身体虚弱使得他的脚步有些虚浮,加之小腿在之前逃亡时中了枪伤,他走起路来有些力不从心,花了较大的力气才走出了卧室,这才看清了屋内的布局。
这是个很大的复式跃层,他现在的位置是在二楼的中央,从这里望下去可以看见干净明亮的客厅与半开放式的厨房。
右手边的巨大落地窗可以鸟瞰整座城市的光景。
这里应该是三十楼以上的位置,赵辛野心想,能有这种面积和装潢的地方江华市内并不多。
而秦译似乎也没有想隐瞒他的意思。
赵辛野并没有用多少力气便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他最开始看见跃层的时候还以为管家说的“楼下”就是客厅,但是他说的现在看来就是真正的楼下。
房内除了赵辛野以外没有别人了。
这倒让赵辛野有些意外,毕竟按照常理来推断,把人抓来丢房里一点也不管,实在不太符合人性。
但他喜欢不被打扰的感觉。
哪怕在自己那个硕大而空荡荡的别墅里,他也只是雇佣了人定期打扫,从不让人和他同时出现在同一空间内。
赵辛野刚想打开手机的时候发现他这命苦的手机又又又没电了。
他“啧”了一声,下意识地开始寻常合适的充电线。
可就在他扭头的刹那,他余光里看见墙角的雕塑眼睛有些异样。
赵辛野顿了一下,然后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继续寻找数据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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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手机充电的时候,赵辛野拖着病体把整座房间走了个遍。
除了主卧和卫生间外,几乎房间内的每处都有隐藏式摄像头。
他没有刻意去找监听设备,但是想来房间内应该也是不少。
赵辛野没有声张。
等到手机充到差不多的时候,赵辛野拔了线带着手机去了卫生间。
再次确认卫生间内没有监听和监控后,赵辛野靠着洗手台解锁了手机,用软件将手机里里外外检查了个干净。
好在里面只有一个定位系统。
赵辛野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却没有处理被强行安装进来的定位系统。
他思考了片刻,最后给裴言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通了,那边的裴言似乎是在外面,声音有些嘈杂。
“怎么了辛野?”裴言有些担忧的问道。
赵辛野斟酌了片刻,问到:“我……和秦译是什么关系?”
若他穿去的那个时空与现实有关联,但是他的室友兼好友裴言一定会记得秦译,他知道他和秦译暧昧过,也见过校庆大屏上他们差点亲吻的样子……
“秦译!他不是你死敌吗!你这两年经常跟我吐槽说他是傻逼天天断你财路啊!”裴言骂骂咧咧道。
赵辛野:“……”
也不知道他在期盼些什么。
“你突然问他干什么啊?”裴言好奇道,“不会是他构陷你的吧!……不对,不会你被他绑架了吧!?”
赵辛野:“……”
说的很准,别说了。
赵辛野花了几秒钟缓和了一下心里的失落,最后想了想,跟裴言说道:“裴言,你能帮我查一下秦译吗?”
“秦译?”裴言有些疑惑:“可是你之前不是查过他的吗?”
“再查一下,”赵辛野的声音低了下去,听起来有些闷闷的,“追溯到……更多年以前,我要他出生以来的全部资料。”
追溯到……那个七里香花海的梦境。
只要存在过,不可能毫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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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辛野下午的时候翻阅了一下手机上的未接来电与尚未查阅的短信,除去工作上有利益关系的人,也就只裴言、林少清和一个叫做“LTS”的人联系过他了。
赵辛野盯着那个“LTS”的页面许久,窗外的日光都在他的脸上留不下什么暖意。
他调整了一个较为隐蔽的姿势,确保没有任何一个监控能拍到他的手机屏幕后,给对方发了一句「无事。勿联络。」
做完这一切后他的身体有些支撑不止,蜷缩在沙发上睡去了。
他很想再梦见那个七里香花海的场景,但是天终是不遂人愿,那片花海与维度空间里的商厦花园一样,再也不会出现了。
赵辛野对那片七里香有印象,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叫做“小一”的小男孩。
可他总觉得,他该是记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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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肖祭是个及其难搞的人,几小时前他带着来堵门的时候曾一度差点暴力破门,好在各维度的时空具有排外性,对外来的人员限制颇多,他终究不敢太造次。
他与肖祭周旋许久,最后肖祭才极为不甘的退了一步。
“那好,秦队,我们立个君子协议,”肖祭微笑着对他说,眼里却阴沉入骨,“只要你不让赵谢碰金融,我也不会再带人来打扰。”
“但是——”肖祭说着顿了一下,眼底登时狠厉起来:“如果他依旧重蹈覆辙,就休怪我僭越了。”
“秦队你要知道,等游清知博士一死,你便是孤立无援,众矢之的。毕竟全世界都希望赵谢去死。”
“你猜她还有几年寿命可活?”
肖祭的声音像是魔咒一般在脑海里回响不休。
这些事情其实并不用肖祭提醒,他从来都知道的。
从第一世界赵谢案发到现在。
他一直都知道。
秦译将车停好后坐在主驾驶座休息了许久,吃了几颗止痛药,这才攒够了力气才往公寓走去。
管家说赵辛野精神不太好,食欲也不佳,晚上给他送的粥也没有多喝几口。
秦译今天得空也用手机看了几次监控,赵辛野似乎很嗜睡。
秦译很喜欢看他安睡的模样。
他在进门前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了状态,确定赵辛野不会发现有什么异样后,这才打开了房门。
只是他没想到,他才把门打开,便听见了“哗啦”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翻在地。
秦译眉头微皱了一下,寻着声源往卫生间的方向快步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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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跌落的花洒将水喷溅的到处都是,赵辛野裸身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想要抓着什么东西借力让自己站起来,却不想适得其反,洗浴用品叮叮当当的落了一地。
膝盖骨在多次碰撞下渗出些血来,丝丝的血迹顺着水流延伸而去。